“汉娜?”
“嗯?”
“说点什么,随便什么都行,到我睡着为止。”
“你应该知道我不擅长找无用的话题。”
“那么……你见过战争之前的世界吗?或是战争以外的世界的样子。”
“勉强记得一些吧,但已经模糊不清了。如果不写入芯片保存副本,人类的记忆力和知了一样短命。蛰伏七八年,在地下的时候以为总有一天要回忆起来的时候,一定能想起来的,但事实上,真的到了见光的时候才发现大部分都已经不记得了。但也未必是坏事。遗忘这事。”
“什么事都能忘记?”
“我不知道。但我在你这个年纪的事……说实话,也已经很遥远了。”
“难以想象。”
汉娜停顿了一下,忽然换了话题:“其实我不止一次想过,战争也好,和平也好,和我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又有什么关系。确切说……正义的那方也好,邪恶的那方也好,受苦的、出力的、承受代价的似乎永远是同样的几批人。”
“哲学家汉娜,你又让我惊讶了。”
“比如说穷人,比如……女人。”
弥雅将被子卷紧,没有答话。
汉娜像在自言自语:“男人会为了女人挑起战争,至少名义上是这样的。谁的妻子、谁的妹妹、谁的女儿被敌人强奸了,这消息足够煽动人拿起武器去送死。但是——但是他们对敌人的妻子、妹妹还有女儿做同样的事,以体会过的耻辱羞辱回去,并沾沾自喜。可为什么一个人的身体遭受了什么,会成为另一个人的耻辱?这只能是因为其中一个人并不被看作是人,而是另外那个人的所有物。”
弥雅想问,那么她是谁的所有物?解散的少年军?不复存在的帝国的亡灵?
她不动声色地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