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个月,兰波在联邦时间凌晨忽然联系她。距离上次他们通话才过去一周不到。“有人送了我一盒巧克力点心,我没忍住全吃完了,现在因为高糖效应兴奋得睡不着。”兰波说完困扰地叹息,几次像要说什么,最后都忍住了。于是弥雅说:“快到我生日了,但我不知道能不能拿到我最想要的生日礼物。”另一头沉默许久,兰波才终于轻声说:“还要再等一等。”过了几天,弥雅偶尔读到新闻,原来联邦情报部门挫败了一起计划在停战日实施的重大袭击阴谋。
也是初夏的时候,弥雅开始收到夏洛蒂所说的每月的海外邮件和包裹。始发地的邮戳遍布各地,信封里大多数时候是半个月一个月分量的照片,后来逐渐开始有半页长短的短笺。一点点地,他们在通话时也略微放松,到了夏季结束的时候,兰波也不再时时刻刻提防着,怕自己漏出什么暧昧的话。
八月末,弥雅开学,那段时间兰波基本留在首都,声音却总是听上去颇为疲惫。弥雅问起过原因,他每次都非常巧妙地扯开话题。她本能地有些不安,但因为忙于适应新生活的节奏,便没有深究。
然而,收到兰波定期寄来的相片和礼物时,她已经无法沉浸在最初那样的欣喜里。写信没用,通话也远远不够。她想要见他,抱住他,和他在一起。哪怕只是几天也好。
十月第一个周末,弥雅和兰波第一次因为他迟迟难以定下的归期而争吵。第二天两人立刻互相道歉,但“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就此成了一个敏感话题。
“他也在念书么?”夏洛蒂站在路口装饰着彩灯的松树下问。
弥雅收心,谨慎地回答道:“已经在工作了。”
“既然有工作,机票也应该不是太大的问题,他大概会在圣诞假期来看你吧?”
弥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在一周前,她因为这个问题和兰波闹得有些不愉快。
最近两个月,他们的联络时间往往被这样气氛紧绷的小插曲填满。其中一次,兰波终于说漏嘴:夏天开始,他就在和双亲冷战。导火索自然是她。兰波之所以迟迟不动身,也是在以此为筹码拉锯。
弥雅自然不好再催促兰波,他已经承担了足够多的压力。但随着他们分隔的时间变得有他们一起共度那数月的几倍长,她能清楚感到他们之间因为需要填补的空白太多,每一次对话都比上一次要更单薄无力。哪怕努力记住对方提过的每一件事,积极地跟上话题,主动追问进展,机巧的关怀也变得更加像和回音壁自问自答,最后内心只遗留下无能为力的空洞感。
每次挂断通讯,弥雅都感觉比之前更疲惫。她想兰波也一样。
会和上周那样吵起来只能说是必然。
昨天傍晚,她甚至还故意漏过了兰波的电话。如果在考试前夜吵起来,她第二天就别想好好答题了。她这么告诉自己。但她想说的其实也已经说完了,全在上周吵完之后扔进邮筒的信封里。
见弥雅不答话,夏洛蒂若有所思地打量她片刻:“你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答案有些难以启齿:“去年夏天。”
夏洛蒂抽了口气,感想很直白:“天啊,他是怎么想的,把你一个人晾在国外。我要是你,可坚持不了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