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江遥叫来的医生说我有病,不轻,不吃『药』可能会疯。我知道那些『药』,他说吃了会记忆力减退,会忘记多事情。所以我不吃。]
[反正我不怕疯,也不怕死。]
[但我怕忘了她。]
[我要把她画下来,就从她丢弃我的那天,开始吧。]
林青鸦神轻颤,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地上仿佛有所感应,半米外又两处『射』灯交错亮起,落上内墙墙壁。
一幅新画。
落地窗前的狗趴在地板上,坐在凳子上的女孩身影半透明,她长发垂得如瀑,侧颜笑意清清浅浅,却比身后的光的笔触都熠熠着。
[第37天,《午梦》]
[今天中午醒来的,忘记睡了多久,睁开的时候看见窗帘拉开了,她坐在阳光里,在陪小亦玩。]
[我知道她没回来,也知道这只是个梦。]
[如果不知道就好了。]
[我想长梦不醒。]
……
[第52天,《井》]
[心理医生问我第一次是在哪里见你的,我说我忘了]
[我不会忘,我只是不想说]
[我一直都不想,在你还在的时候就这样。那时候你是我不敢亵渎的神明,我不怕玷污白雪,我怕我会失去你。我一直这样卑劣。]
[可是多可笑。]
[我怕失去你,所以我失去了你。]
……
[第317天,《戏子》]
[不知道谁说的,我喜欢戏服美人,于是今天有人带我去听戏了,不知道唱的什,听得我快睡过去,和以前一样。]
[以前只有看你唱戏的时候我才不会睡着,可现在你不在这儿了。]
[不过还好。]
[台上我见谁,都能见你。]
……
[第1095天,《周年》]
[我失去你的三周年。今天我进了汤总部,按照我和孟江遥的赌约。程仞说这对我是场左右都输的豪赌,也只有我这样的疯子才会答应。]
[他错了。]
[赢了就赔十年而已,我然会赢。只要我赢了,我就能去找你。]
[如果输?]
[输了也不过一生,还是没有你的一生。对我来说没什好遗憾的。]
[所以他错了,明明是我稳赢。]
[ps:今天买了一套雪白的戏服,就是画里那套,你穿着果然美,像小菩萨似的。]
……
……
林青鸦停在后一幅画前。
她终于走过整条长廊,回初的入口,她却不敢回头,不忍回头。
七年。
两千五百天。
六万个小时。
三百六十万分钟。
她一直以为她知道来路都有多漫长。
可她错了。
原来她不知道。
它太长了。
上百幅画,五十米长廊,挂的是他的夜夜,清醒和混沌的边界,梦魇里他把折磨作享乐。
而画里岁月起落山河改颜,画中人却永远只有一个。
这怎能叫活着。
林青鸦忍不住垂眸,泪声涌落。
可还没哭几颗就有人舍不得,后那人大步过来,叹着气从她身后紧紧把她抱进怀里。
“我是想你感动,但没想你哭,这有什好哭的?还是说我画得太丑了,丑哭你了?”
林青鸦止不住泪,抬起手抱住他环过的手臂,抱得紧紧的。在哽咽里她问他:“为什不说。”
唐亦没听懂,转她前,低下来对着她哭得梨花带泪的脸:“说什?”
“你的想,你做过的事,你的感受……我全都不知道。就连年你和徐远敬的那场真相都是他告诉我的,”林青鸦泪还是溢过乌黑的睫『毛』,又红着圈仰脸看他,“为什不说。”
看林青鸦哭这样,唐亦心里又疼又痒,他低着声哄了两句,又低下头去吻掉她角的泪:“对我来说这个世界污脏透顶,只有你干净。那些脏的不能污着你,包括我自,这曾是我人生里的唯一原则。”
林青鸦泪还没尽,杏通红地问他:“那现在改了?”
“改了,早改了,过去你是我不敢亵渎的神明,而现在……这里还缺一幅画,你忘了。”
林青鸦哭懵了,反应不过来:“什画。”
“我提前送过你的那幅。”唐亦俯下来,把怀里的林青鸦轻抵在内墙的墙壁上,他扣紧她的指节,深吻她,“《我要神明独属于我》。”
“……”
夜晚,星空烂漫。
庄园主楼顶层的大卧室开了全景天窗,圆形大床上铺着纯黑『色』的床单,一直迤逦着垂地板上。
月光洒过乌黑的床沿,混着星光,直至一声呜咽,纤细白雪似的踝足划破那抹纯黑,落在边沿外。
不及逃脱,又一把勾回。
然后是更深的夜。
月下。
黑与白织叠缠绕。
——
春已至,泥雪交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