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我会这么痛苦,是因为你根本不相信我对你的情分,”陆远声音冷清,表情重新变得淡漠,“我知晓你的一切,懂你为何不肯轻易将真心付人,可你不该如此轻视我的真心。”
他说完,转身朝外走去。
“陆远!”
简轻语下意识要追,陆远却又停了下来,侧目看向她道:“药半仙说你胎象不稳,若想保住孩子,最好这几日都不要下床。”
简轻语愣了一下没敢再动,最后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门被陆远拉开,外头偷听的三人瞬间摔进屋里,又以最快的速度爬起来,还未等开口说话,陆远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季阳犹豫一下想跟过去,但还是先跑到简轻语面前:“简轻语,你方才说的话可都是真的?”
“……嗯。”简轻语低着头。
“这样说来,你能在不会游泳的情况下,为了保住大人跳湖,倒也不算没良心,”季阳冷哼一声,“就是蠢了些,没想过大人可是为了你能豁出性命的人,即便你死了,他也不会放弃追查。”
他还有更多斥责的话要说,可看到她隐隐隆起的小腹,最后只匆匆说出一句:“养好身子,大人的孩子若出个三长两短,我这次绝不放过你!”
说完,就赶紧去追陆远了。
季阳一离开,师父和奚清便都凑了过来,看着她低着头不说话,眼泪却啪嗒啪嗒地掉在手背上,顿时心疼得不行。
“你们说的话我们方才都听到了,你也别太伤心,”师父叹了声气,难得低声下气地哄人,“要我说,你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先前那么多年没去过京都,难以应付那些妖魔鬼怪也正常,能想出死遁的法子已经很聪明了,那个叫陆远的实在不该苛责你。”
奚清连连点头:“不错,他估计也是在气头上,你别跟他计较,他若最后还是不肯原谅你,那你就跟他断了,咱们虽然只有一间医馆,但也足以养活话话了,不过我觉得他心里还是有你的,一切还未有定论。”
师徒俩先前还十分讨厌陆远,可方才阿喃晕倒后,看到他脸上真实的恐慌和担心,又听了他们方才的一番对话,以及季阳在院里告知的过往,顿时对这个男人讨厌不起来了。
毕竟他是真狠,也是真惨。
简轻语听着师父和师兄的安慰,眼泪掉得更加多了,师父无奈,只好看了奚清一眼,奚清当即跑去端来一碗药。
“安胎的,喝了吧。”师父劝道。
简轻语吸了吸鼻子,红着眼角将药喝完,师父立刻递上一块果脯,她心情不好地摇摇头。
师父见状只能吓唬:“你若再心情不好,话话可就危险了。”
“……我没有心情不好,我只是不大高兴。”简轻语哽咽道。
师父沉默一瞬:“有什么区别吗?”
简轻语扯了一下唇角,眼底的泪意更多了。
奚清默默扯了一下师父的衣角,师父顿时不吱声了。
“能跟我说说,你为何心情不好吗?”奚清温和地问。
简轻语掐着手心,半晌才低声道:“我一心不想活成母亲那样的人,最后却活成了父亲那样。”活成了她最不屑的样子,实实在在地辜负了陆远。
她的话对于奚清来说,算得上没头没尾了,但奚清却勉强听懂了,静了静后开口:“还是不同的,你父亲绝不会像你一样,敢为了喜欢的人豁出性命。”
不会水的人跳河,与自尽何异?
简轻语摇了摇头,咬着唇没有说话。
奚清还想再劝,师父立刻咳了一声,他顿了顿,看到简轻语似乎困了,便同师父一起默默离开了。
简轻语这次喝的药里,加了几种安神的药物,待师父他们一走便陷入了昏睡,虽然睡得不算太踏实,却也没有突然惊醒。
医馆彻底静了下来,距离医馆百十米远的客栈里,陆远安静地坐在井边,一言不发地盯着幽深的井口。
季阳跟过来时,吓得心跳都要停了,急忙冲过来挡在他和井之间:“大、大人,咱就算想不开,也不至于投井自尽吧……”
陆远顿了一下,抬眸看向他:“你的脑子里,整日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卑职也是担心你嘛。”季阳干笑。
陆远重新垂下眼眸,不再说话了。
季阳叹了声气,干脆到他旁边坐下:“大人,我虽然是你的下属,可更多时候是拿你当亲大哥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就不要讲。”
季阳被噎了一下:“……不让讲卑职也要讲。”
陆远冷淡地扫了他一眼。
“其实简轻语这人吧,确实挺讨厌的,可对大人多少还是有几分真心的,现在又怀着大人的孩子,大人还是不要与她一般见识了,”季阳笨拙地劝,“要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也得等她生完孩子再说,你没听药半仙说吗,她如今有了身孕,不能受刺激,万一出了问题,可是母子都危险的事。”
陆远静静地看着地面,冷峻的眉眼没有半点起伏。
季阳劝完了,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叹了声气拍拍陆远的胳膊,正转身离开时,就听到他淡淡开口:“你说她跳湖时,该有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