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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话点了点头,又意识到慕别可能看不见他点头的动作,补道:“之前是我没了解前因后果。”

慕别自然的拉过容话的手,牵着容话下楼,“还记得上次你去工地找我,差点掉进泥洞的事吗?”

“记得。”容话说完,脑内一下子联想到了什么,“泥洞里真的有人?是柳草吗?”

“是。”慕别拉着容话,一前一后的绕过楼梯的拐角,“她死在洞内,成了地缚灵,只能在泥洞的区域活动,什么地方也去不了。当时没告诉你,是怕吓到你。”他说到这儿,声气里又噙了点笑,“谁让你这么不经吓。”

容话无力反驳,又问:“那柳草当时,是想吃我吗?”

慕别说:“她就是太无聊了,逗你玩。”

容话无言以对,“你继续说。”

“没什么好说的。”慕别淡淡道:“就是一个地缚灵想回家,却回不去的俗套故事。”

容话记起肖奶奶说过的话,“柳草回不去,是因为她的养父母没有给她办后事吗?”

慕别说是,“人死之后举办丧事,对活人来说是为了祭奠追悼死去的人。但对死去的鬼来说,却是招魂引路,让鬼辨清回家的路。”

但柳草的养父母不仅没有给柳草举办后事,且在家内连一块牌位一张遗像也不曾设立,草草的买了块墓地就给下葬了。柳草死后成鬼,找不到回家的路,兜兜转转只能被困在那泥洞内,成为一只无家可归的地缚灵。

容话微垂着眼,眼底的情绪被遮在眼帘后。他寡言半晌,发问道:“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柳草,就因为她不是亲生的吗?”

慕别闻言却是笑了两声,“你被保护的太乖了”

“你说什么?”慕别说话的声音很轻,容话没能听清。

慕别话锋一转,“这中间牵扯的东西太多,不是仅凭血缘就能断言。”

亲生骨血的降生,带走了年过不惑夫妻俩的所有目光。柳草从小长大的环境,造就了她比常人更加敏感细腻的性格,养父母的一点点漠视,会在她心中被无限放大,让正值青春期的她叛逆、癫狂,做出连她自己都无法挽回的事。

失足掉入泥洞惨死,是意外。但养父母的忽视和冷漠却是推波助澜的桨,坐在独木舟上的柳草掌握不了自己手中的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推入海底的漩涡,船毁人亡。

杀她的是桨?却也不是。

她大可弃船而逃,苟延残喘的游到岸边,活的更长些。可她却选择把桨交付给旁人,连同性命一起。

杀她的从不是旁人,不过是她自己。

“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容话忽然问。

慕别似乎有些没明白,“什么意思?”

“你刚刚对柳草说的。”容话声音不自觉变轻,“你说,父母兄弟,不过是些表面上血浓于水,背地里却拿着刀把你逼入深渊,情分比陌路人还要浅薄上几分的人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慕别兀自下楼,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少有的沉默。

容话直觉自己触碰到了慕别的禁区,头又低垂了些,须臾后闷闷的道:“我不这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