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冤无仇……”戒刀压低声线重复着四个字,近乎咬牙切齿:“好一句无冤无仇!”
他在摇晃的地面上走得稳稳当当,脚下步伐甚至开始加快,他举起刀前进,像是刽子手奔赴刑场,要砍下十恶不赦的罪人的项上人头一样,“你造下的冤孽,去地下偿还吧!”
盛琼楼心中警铃大作,手里没有任何兵刃,随手举起身旁的椅子就向戒刀丢去,自己则飞快起身还要再逃。戒刀对着猛飞而来的事物不偏不躲,抬脚踹上去,椅子在空中换了方向,正朝盛琼楼背后袭去,盛琼楼身法再好也经不住这样迅猛的横踹,躲过了一半,椅子的脚却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去,所留的余力竟让他身形一个晃动险些摔倒在地。
好在他反应灵敏很快稳住了身体,却陡然发现自己正往墙面的死角跑去,断了生路。盛琼楼当即转弯拐了个方向,便被身后提刀赶来的戒刀一脚狠踹背心,面朝碎石横飞的地面,摔了下去。
盛琼楼倒地,口中霎时喷出一口血沫。戒刀居高临下的将盛琼楼踩在脚下,举刀而起,刀身惨白的银光刺的盛琼楼一时晃了眼,心说今日命到了头,就要莫名其妙栽在这秃驴手上,一道黑影突然出现,护住了他的后背,紧接着便是利刃入肉响起的噗呲声。
颈上的白兔睁开眼,他的背上压着一个人,那把黑刀的前端插进了对方的后背,汩汩鲜血如泉涌,从刀身四周的缝隙中流出,晕染红他的衣服。
盛玉宇圆眼微睁的望着盛琼楼,喉结滚了几滚,反手握住戒刀的刀刃,“……别杀我弟弟。”
他一说话,便有大口鲜血从他嘴边流出,滴到了盛琼楼的脖缝中。那处位置有细碎的光闪过,隐灭之后,脖颈上的白兔不见,而是慢慢长出一个有□□分实体的头颅,是个少年男孩的模样,眉目之间却和盛玉宇有四五分相似。
盛琼楼愣愣的回望着盛玉宇,嘴张了又张,却吐不出一个字音。
静波伫立在门口,看见里面的景象,手中抱着的竹筐掉在了地上,装在里面的野菜撒了一地。他像是受到了惊吓,一瞬间大叫起来,喊过之后,又哽咽的哭出了声,眼角却是仍旧没有一滴泪。
他大着胆子跑到戒刀脚下,用着微弱的力道撰紧拳锤打在戒刀身上,撕心裂肺的干吼道:“坏人,坏人!不要碰盛玉宇,不要碰他!”
戒刀身形一分未动,握着刀把的手用了力往上一抽,尖锐的前端脱离了盛玉宇的身体,血花四溅,白袈裟上沾出点点红痕。
“我不欲杀你。”戒刀的声音似乎缓和下来,“你为什么要上赶着来替他挨这一遭。”
盛琼楼从失神中转醒,想从地上站起来,却被盛玉宇察觉到,死死的按回了原位。盛玉宇对戒刀仍只重复一句:“别杀我弟弟。”
静波的哭喊还在耳边,戒刀抓住静波,止住让他不痒不痛的拳打脚踢,厉声道:“你只求我不杀你弟弟,那我惨死的父母以及辛夷村上下六十余口人,又有谁替他们求情?”
他言毕一把扯开静波包着后脑勺的绷带,一条丑陋似蜈蚣般的疤痕陡然出现在静波的后脑上。他继而蹲下身用力拉开护住盛琼楼的盛玉宇,抓着盛玉宇的手腕,目光炯炯的紧盯地上的盛琼楼,“你问问你的弟弟,还记不记得当初是怎么嗜肉吞骨的!”
他顺势拉下自己头上戴着的斗笠,一条盘踞在他后脑勺上的疤痕毕露无疑,状似蜈蚣,狞恶异常,和静波头上的那条一模一样。
“记不得吗?”戒刀俯下身,看着面色凝滞的盛琼楼,替他回忆,“大火中你那一爪,疼了我十四年!”
静波嗓音凄凉的哭喊着,在三人面前竟然慢慢变成了一截颜色泛黄的竹子,被簇拥在一堆衣物中,格外突兀。
盛玉宇缓缓闭上双眼,眼泪划过眼角。
盛琼楼被压制在地,片刻之后,竟然狂笑出声,“好笑!我盛琼楼生平杀人吃人无数,被我吃杀了爹妈哭喊着要我偿命的人妖鬼数不胜数,你又算什么东西值得我记住?”
戒刀面上的疤痕抖动,面目狰狞,“你找死!”
似乎因为身体即将修复的缘故,盛琼楼的修为又回了几分,知道自己这句话激怒了对方,当下翻身而起一爪袭向戒刀,“废话少说,要取我命也需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戒刀握刀回击,盛琼楼两爪紧握住刀刃,身形被戒刀的力气连连逼退,却不忘对一旁身负重伤的盛玉宇怒吼:“还杵在这里干什么,滚啊!”
刀风凌冽,割破盛琼楼的周身的皮肤,疼痛如细钩子般刺的他眯了眯眼。戒刀勃然大怒,攻势毫无章法,收刀挥刀动作杂乱,速度快的盛琼楼根本招架不住,余光瞅见盛玉宇仍旧坐在地上抽吸着,一时又气又急,扯着嗓子道:“我让你走啊,快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