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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戒刀那一刀正中盛玉宇的心肺,盛玉宇此刻坐在原地每呼吸一下,肺腑之中便像穿了孔的气球,刺的生疼,根本挪不动步。

盛琼楼急火攻心失了方寸,竟生出速战速决鱼死网破之心,可如今的他根本不是戒刀的对手,三四十招下来已经是强弩之末,浑身上下大小伤口无数,被戒刀一刀刺穿掌心钉回了地点,动弹不得。

“盛玉宇施主于我有恩,他虽是你的哥哥,却与你大不相同……”戒刀杀红了眼,宽大的两袖上满是红意,“一母同胞,竟生出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哥哥亲善温柔,弟弟却是杀人如麻的怪物!”

长刀往下一踱,刀刃刺的更深,戒刀声音阴寒道:“小僧虽不才,但还算分得清情理。哥哥是哥哥,弟弟是弟弟,弟弟欠的冤孽还轮不到哥哥偿还!”

盛琼楼痛的整条手臂连番抽搐,却咬紧牙关没有哼出一声。闻言笑意恶劣道:“利用了我那蠢哥哥的善良,连哄带骗的用着替身潜入到这里。这哪里是不才!明明是大才,比我这杀人如麻的怪物还要卑鄙无耻!”

利用了静波小孩子孤苦的身世,博取了盛玉宇的同情,成功被带进这方设有禁制旁人无法找到的谷中,而自己的正身则乘势感应到此地的位置,悄无声息的潜入。这样的心思,的确让人心寒。

戒刀默然的取出佛珠,那佛珠耳濡目染佛法多年,一见到妖魔邪乱之物便会自发的攻上去。

盛琼楼被这佛珠箍住脖子,珠串颗颗朝内收紧,呼吸受阻,他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无比,嘴里却不忘口吐恶言:“斩草不除根……还是我失策了,当年就该把你和你的爹妈一起吃进肚子里,咬烂你的皮肉……嚼碎你的骨头,让你尸骨无存!”

多年大仇终将得报,戒刀不像刚来时那样急切,反而平静的望着面目逐渐变得狰狞的盛琼楼,“多行不义必自毙。”

盛琼楼瞳孔猛缩,盯着戒刀的视线怨恨如深,就像他那双撕烂过无数人身体的利爪一样,恨不得就这和尚剖膛破肚。但最近却奇异的往上翘了翘,像是得逞的笑。

就在那串佛珠即将把盛琼楼的脖子缠绕的变形之际,有人用手颤抖的撕扯断那珠串,线断佛珠四散,声响清脆的滚落着。

戒刀拧着眉看着下方,盛玉宇跪在地上,泪痕满面,胸膛正中的血深的染成了黑色,他张开双臂护着后方的盛琼楼。抽吸着声音道:“……杀你父母的是我,放火燃了辛夷村的是稜岁……”

“这件事,从头到尾和他都没有半分关系。”

“稜岁已死,你该杀的人是我……”

“你胡说八道!”盛琼楼陡然起身,却忘了一只手被长刀盯在了地面,身体起到一半又被手掌撕扯的疼痛猛地拉了回去,他只能半支起身用另一只手把盛玉宇推搡到一边,强作镇定,“你从小一点事都哭哭啼啼,杀只鸡都喂喂诺诺!你杀人?哈哈哈哈哈哈……”

盛琼楼又用脚踢着盛玉宇,试图将人踢离开,轻蔑的笑:“你要是敢杀人,我会现在被这和尚按在地上打?你连反抗都做不到,懦夫!滚!我看见你都心烦,滚的越远越好!”

说完又出言挑衅戒刀,“你这秃头和尚,不是说要杀我吗?废话半天,怎么还不见动手!你难道跟盛玉宇这个懦夫一样,连刀都提不起来吗?”

“将死之辈也敢这么狂妄。”戒刀似乎没把盛玉宇刚刚的荒唐言论听进去,一脚踩向盛琼楼的肚腹,盛琼楼口喷鲜血被踢倒在地,身下的地势又往下陷了几分。

戒刀不再理会盛玉宇,赤手空拳踢打盛琼楼,以泄心头恶愤。盛琼楼反抗不了,不多时浑身便被打的鲜血淋漓,像是抱了必死的心,一声不吭。

盛玉宇在地上缓慢的朝着戒刀爬进,他跪在戒刀的脚下,拉着戒刀的衣摆,声音嘶哑:“你别打他了,你别打我弟弟。你的恨你的愤全部冲着我来,我才是那个该死的人……”

戒刀置若罔闻,站直身体单手提起盛琼楼举到半空中,盛琼楼掌心的伤口被彻底撕裂,血肉破碎,见了白骨,整个人已经奄奄一息,耸拉着眼皮虚虚的望着跪在地上的盛玉宇,半晌吐出一个字:“滚。”

盛玉宇痛哭失声,他扯着戒刀的衣服苦苦哀求,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十四年前,稜岁为了找我弟弟报仇,趁夜闯入我们家里……琼楼他那时候受了伤,打不过稜岁,我背着他一路往山下逃躲进了辛夷村……稜岁为了逼我们现身,在村子里放了一把火。我为了掩护弟弟出逃,一个人去找了稜岁……”

破了口的肺部窜进了冷空气,盛玉宇口里咳出了血,他抽吸着嗓子,声音变得更低:“你知道的,我很弱,我根本打不赢稜岁……我被稜岁咬的满身是伤,倒在血里,那个时候我清晰的记得,我已经死了。”

盛琼楼鲜血糊眼,视野中染了红,笑声仍旧带着讽意:“胡言乱语,你想陪着我一起死……我可一点都不稀罕。想死,也别死在我眼前……”

盛玉宇摇着头,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