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南溪,十四师兄连连摇头:“你们是不知道,养一个小姑娘多麻烦。刚来的时候还认生,好管教些,后来就漫山遍野的疯跑。她那时候还不认得谷里的毒虫毒草,又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我们怕她一个人在谷里瞎逛,哪天把自己毒死在山沟里都没人知道,师兄弟们只好每日轮着带她玩儿。”回想起南溪长大的过程,十四师兄仿佛还心有余悸,长长舒了口气:“也幸好我们师兄弟多,若是放在寻常人家,家里人天天追着南溪那丫头满山跑,得让她累死。”
十四师兄喝口宣宁递过来的茶,还想说下去。他肚子里装了半肚子各种毒药解药的配方,另外半肚子便是南溪从小到大闹的各种笑话出的各种洋相,兴致勃勃地要拿出来与人分享时,南溪另提了只小食盒蹦蹦跳跳地走进屋里来,看见十四师兄眉飞色舞地坐在桌旁,手边放着半杯茶,皱起眉头不高兴起来:“十四师兄,你又在胡说什么?”
“没胡说,就是跟你的新朋友聊些你小时候的事情。”
南溪当然知道,她十四师兄嘴里那些她小时候的事就没几件是好事,不高兴地撅起嘴来,将她师兄从椅子上拉起来便往门外推,唠唠叨叨地骂着:“就你话多,这都什么时辰了,你知不知道打扰苏大哥他们吃饭了!”
赶走了人,南溪转过身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努力解释:“别听十四师兄胡说呀!我从小又听话又懂事,师父和师兄们都很喜欢我。”她本来是冲着苏小冬说话,说到这里时,忽然看了宣宁一眼:“这里很好,师父师兄都对我很好,虽说我伤了脸,是个丑姑娘,但在这里长大真的没吃什么苦。”
南溪挤出一点笑,脸上那道疤随着面部动作扭曲,仿佛在脸上爬着一条丑陋可怖的蜈蚣。
宣宁看着她,目光坦然,既没有惊惧,也不见怜悯:“人的样貌或是先天生成,或是外力损毁,多数时候并非自己能把控。南溪姑娘爽朗仗义,其实远胜许多闺阁中只懂对镜梳妆的女子。”
“你当真这样觉得?”
南溪笑得眉眼弯弯,若不去看她脸上那道丑陋的疤痕,那双眼当真好看得像是天上的星辰。她笑眯眯地打开食盒:“谷里没有正儿八经的厨子,吃食都很粗糙。我们倒没关系,可是你本来就在生病,前几日解毒还呕了那么多血,我今天打了只鸽子,正好给你炖汤喝!”
那碗汤用一只白瓷小炖盅盛着,在食盒里隔着一钵热水温着,与十四师兄送来的饭菜相比,确实显得精致。
上一回宣宁看见这样被精心装在盒子里保温的东西,是从寒石院送去双风居的药引。
宣宁没有拒绝南溪的好意,南溪也打扰太久,留下食盒便欢欢喜喜地走了。
待人走远了,宣宁转过头,只见坐在一旁的苏小冬冷着张脸不言不语。他心里明白小姑娘不高兴,忍着笑将食盒里的炖盅取出来放到苏小冬面前,往她手里塞了只汤匙,催促:“先趁热把汤喝了。”
苏小冬把汤往他眼前推,轻哼一声,道:“人家是给你炖的汤,我可不配喝。”
“那我们一起喝。”宣宁取了只汤匙,舀了勺汤递到苏小冬嘴边,“张嘴。”
苏小冬扭头:“谁要跟你一起喝!我不过是闺阁里只懂对镜梳妆的女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少阁主出门要带着我,大概是专门拿来取笑用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