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宁眼眶泛红,将一脉内息缓缓打入南溪体内:“我不要紫金板了,你告诉我,如何才可以救你?”
南溪轻轻摇头,她脸色越是苍白,脸上那条可怖的疤痕就越是醒目。宣宁想起她小时候抱着他的胳膊撒娇的娇憨模样,透过那条伤疤,依稀可以想见假如她没被划伤脸顺遂平安地长大之后的样子,她不会是朵富贵堂皇的牡丹,可路边顽强的小白花也自有风采。
偏偏,这一朵花在风雨里死里逃生过,却要凋零在三月的春风中。
宣宁的那一点内息令南溪有片刻的生气,她灰暗的眼瞳里恢复了一点微弱的光彩,她艰难地抬起手,颤抖着拉住脖子上的一条红绳,顺着红绳从怀里扯出一只竹制的短哨,看着宣宁笑:“我一直都带着它,我知道你一定会找到我的。”她委屈地吸了吸鼻子:“虽然,你一开始没有认出我,但我现在不生气了。”
那是宣宁亲手做的短哨。南溪小的时候爱在山里跑,有时掉进村民挖来打猎的陷阱里被困住,因为人小气弱,喊破了喉咙也未必能引人来救她。于是宣宁用竹子给她削了这只短哨,告诉她,别怕,只要听见哨声,他就一定会去救她。
宣宁没想到她一直留着那只做工粗糙的短哨,她一直在等他,可等来的却不是救赎。宣宁眼中温热的液体再难自抑,他看见南溪毫无血色的脸上接连滴落几颗透明的液体,听见自己声音哽咽:“对不起。”
“没关系的。”南溪笑容甜美,“阿宁哥哥,哨子给你,我用不上了,你以后遇上危险了便吹响哨子,若我在天上听见了,也会赶来救你的。”
“不,你不能死,你还没有见到你哥哥。”
南溪的目光亮了亮,欢喜道:“我哥哥也还活着吗?太好了,可,可你不要告诉他五毒谷的这些事情,就让他以前我早就已经死了吧,不要再难过一次了。”
“你不会死的,你会见到他的。”宣宁的内息源源不断输入南溪体内,可他却能感受她体内的气血渐渐不再流动,她的身体犹如一驾锈迹斑斑的马车,还苟延残喘地进行着,可马上就要停滞下来,再也无法启程。他极轻极缓地往抵在她后心的掌心里稍稍加了力气,试图催动她体内已经凝滞的气血运行起来。
南溪闷0哼一声,从胸腔里发出极弱的响动,继而断断续续呛咳着出淡粉色的血沫。
“阿宁哥哥……不必白费力气……”南溪扯住宣宁的衣袖,“我已经将师兄下在你身上的毒引到我身上,即使,即使你不取紫金板,我也活不过今晚……”她痛苦地呻0吟着蜷起身体轻轻咳嗽,口中又涌0出一捧淡粉色的血水。
宣宁想起不久前南溪那个无缘无故的吻。
原来她早就决定好了要救他,为了救他,她给自己留的每条路都是绝路。
宣宁只能小心翼翼地环着她不断颤抖着的单薄瘦小的身体,他不知如何救她,恨极了自己的无措。他以为他已经长大,他以为他已经可以去保护他想保护的人,他以为不会再有人因为他受伤因为他死去,可原来过了那么多年,当这个小姑娘再次为他义无反顾以最柔软的胸膛顶上最冷硬的刀刃时,他依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南溪仰靠在他的臂弯中,鼻翼轻轻翕动着,虚弱得只剩最后一口气息,她的手顺着宣宁的衣袖,慢慢攀上他的手腕,冰凉的手握在他的手腕上,将他的手推到自己的背后。她眼睛里的光一点一点暗下去,却执拗着不肯阖上眼:“阿宁哥哥……紫金板必须在人还活着的时候取下来……你,你不能让我白白吃这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