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她又添了两盏灯,拨过灯芯,灯火更是敞亮。灯火映着苏小冬微微泛红的脸,生动可爱,她微微仰着头,将脑袋伸到宣宁眼前去,像极了一只兴致勃勃讨要吃食的小动物。
虽然不知她为何来了兴致非要此时画眉,宣宁却也只管纵着她,笑着拿笔沾了一点黛色。他不仅没有为人画过眉,甚至没见人画过眉,动作不免显得生疏笨拙,一手托住苏小冬的脸,一手执笔,如履薄冰地顺着她眉毛的轮廓一点一点勾画。
一对眉黛既成,宣宁将铜镜递给苏小冬,与她一道细细端详一番,
眉如远山含黛,眼若桃花含笑,原不过是如此。
苏小冬对着铜镜仔细看了一番,脸颊绯红,笑着念:“画眉深浅入时无?”
宣宁愣了片刻,苍白脸色在烛火跳跃间被氤氲成温暖的微光。他取下她手中的铜镜丢在一旁,将她拥入怀中,随手理过她鬓边些许凌乱的碎发,低头在她额角落下一个吻。
他孱弱畏寒,嘴唇贴过额角,温度也是令人心疼的低凉。可苏小冬微微抬眼,看着他眉梢眼角被春风吹过般温和柔软的笑意,便觉得有一汪化开的春水,温暖轻快地奔跑在她心间。
宣宁的气息带着一点汤药的清苦,却不难闻。沉疴难治纵使百般辛苦,佳人在怀却已足以换一刻欢欣。
他没有直接回她的问题,只抬手勾着她脸颊的轮廓,笑着送她一句:“淡妆浓抹总相宜。”
大约是念着天亮后的一场分别,两人都不大愿意睡去,各自强打着的精神絮絮叨叨地说些无关痛痒的闲话。一直到天边微微泛白,苏小冬狠了狠心,伸手盖住宣宁的眼睛,轻斥道:“你不许说话了,闭眼,快睡!”
宣宁乖乖闭着眼,也劝她:“你也去睡,我没事。”
“我等你睡着了就走。”
话是如此,可待到纵使他的呼吸渐渐悠长,苏小冬也趴在床沿迟迟不肯离开。
这一夜终究是过得太快,不多是便已天色大亮,窗外有薄薄的阳光落进来。苏小冬起身将遮光的帘子放下来,离开前俯身轻轻吻过宣宁的额角,在心里默默同他道了别,一咬牙才狠得下心来头也不回头地走出去。
外头,阿春已经等在院子里,身后跟着八个侍女,手里的托盘木箱尽是喜气洋洋的红艳。
“苏姑娘,可以更衣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