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州, 秋意浓。
车行半月,周妙终于踏上了池州的热土,那个在她口中无数次被提起过的池州。
周妙很快就察觉到了李佑白的阴阳怪气。
他们甫一入城, 李佑白便撩开车帘,指着老旧的城门,笑道:“此地便是池州府,此城门立有百年, 料想你从前在池州念学时, 亦见过此门。”
周妙心里“呵呵”, 嘴上却说:“公子所言极是。”
李佑白听罢,脸上笑容虽未减,车帘却又倏然下落, 发出一声闷响。
谎话连篇。
李佑白不禁想到彼时周妙口中说的“民女从前在池州念过半年学, 见过殿下一面,惊为天人,至今难忘。”
好一个“惊为天人, 至今难忘”。
他扭头瞥了她一眼,只见周妙端坐车中, 身上的素色长裙落在膝前,因为天气凉了,裙外罩一件浅碧夹袄, 脖子上围拢一圈细小的白绒嵌毛。
她的眉眼含笑, 仿佛一脸无辜地笑望着他。
不仅谎话连篇, 而且狡猾善变。
李佑白别过了眼, 默然片刻, 道:“进了大营, 我便要往拓城而去, 这几日州府流民愈多,你且不要随意走动,只在营地静候。”说着他又转回了眼,望向周妙,语调沉下,“你要是再胡乱跑了,小心性命不保。”
周妙真没想过要在池州逃跑,至少没想过在打仗的时候跑,她又不是傻子,身逢战时,白白跑出去送人头。
她于是颔首笑道:“公子自去拓城,不必忧心我。”
李佑白似笑非笑地看过她一眼,转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