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糖可不是白吃的,青陆一丁点都不饿,掀了帐帘蹦蹦跳着去了薛茂处。
年轻的将军却在帐中轻轻捶了捶案桌,眼眉垂下,有些自责的样子。
胎里带的骄矜,使他不必看任何人的眼色,不必考虑任何人的心情,哪怕是天子,都要念他忻州解困的功劳。
所以,他在云层里,俯瞰着世人,没有任何可以与他人共情的机会。
风吹动占风铎,发出了哑哑的钝声,辛长星心念被牵动,只觉得烦乱不堪。
一道灵动的身影闪进来,小兵拎着两只布口袋进来,摊在案桌上,将案桌上的糖盒小心翼翼地装进布口袋,“标下可以给师父和毕宿五吃么?他们也都没吃过这样香甜的糖。”
辛长星随手拿了手边的书卷装样,神色自若地看了一眼她装糖的动作,“你做主。”话说完了,可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两个布口袋上。
好似是有一晚,她用来提酒坛的布口袋,其上拙劣的针脚还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心念一动,刚想伸手按住布口袋看个究竟,却见这小兵已然装好了糖盒,往自己的肩头一扛,站起身来呵腰告退:“标下多谢大将军的赏赐,先行告退了。”
要走?
辛长星神思立刻被牵动,可那小兵动作实在是迅疾,见大将军不言声,却行了几步,飞也似地跑出了帐。
薛茂端着食盘进来了,往那案桌上放下,嘴里便说起青陆来,“跑的比兔子还快,不知道的还以为见了鬼。快中秋了,老奴做了些桂花糕饼,您多少进些。”
辛长星这会儿满心的懊恼,再加上一天奔袭的疲累,哪里进的下饭食,只略略用了些肉羹,便停了筷。
虫鸣嘒嘒,四野茫茫,刚打了一更鼓,工兵营丙部的伙房孤伶伶地竖在洼地,矮窗里透了一盏昏昏的灯,隐隐约约传出来嬉笑声。
饭菜不过是最寒酸的小米菜粥配了炒土豆片、黄豆粉丝,可吃的人却开心,青陆捧了一块黄粱面窝窝小口吃着,听着师父说话。
“这些糖点,一定贵的离谱。”彭炊子咕咚咚地喝下一碗菜粥,沉吟了一会儿,“但这些漆盒更贵。小五拿些油纸包一些,过几日拿给你老娘吃。我人老了牙不中用,少吃点儿,余下的你怎么打算呐?”
青陆啃了一小口窝窝,笑嘻嘻,“这些糖哪辈子能吃完呀,白日里太阳一晒,就化了。我都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