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放气得跳脚:“我不过一问,哪个要美妾,再说,繁繁好着呢。”
楼淮祀笑:“卫兄,你放心,我此生此世,身边只会有繁繁一人,疾苦悲喜,永不离弃。”
“口说无凭,到时你翻了脸,我找哪个算账?”卫放招来小厮奉上笔墨,“先立个字据来。”
楼淮祀依言立下字据,想着从今后,二人是姊夫郎舅,一家人。他这舅兄有点呆傻好骗,便提醒道:“私下所立的字据,又无见证又不曾在官府备案,防的君子防不得小人。他们本就言而无信之徒,翻脸与翻书并无不同,哪里会顾忌一张字据?”
“那当如何?”卫放反问。
“自是捏他的短处,拿他身家,断他后路。”楼淮祀理所当然道。
卫放狠咽一口唾沫,连看了楼淮祀好几。他新出炉的妹夫还是秀美无双的眉眼,就是添了点毒药,吓得他心肝都抖了抖。一把抢过楼淮祀立下的字据,虚张声势道:“管你小人君子,你要是违诺,我找你敲断你的腿。”疾走几步,又过来扯着楼淮祀往左边园子里走,等得靠近月亮门,沮丧地闷声道,“阿祀,你要记得待繁繁好。”
楼淮祀正要答话,卫放已转过身无精打采地走了。他既为兄又为友,再多担忧叮嘱,诉之口端,也不过一句最平常的叮咛。
楼淮祀静立片刻,越过月亮门,卫侯府这处园景九曲桥连着水榭,池中养着睡莲,非是时节,只空生涟漪的碧水,水中也不见那几尾红鱼,只有一只巴掌大的乌龟爬在埋于水中的莲缸壁沿上,伸着长颈,睁着小眼,舒适地晒着暖阳。
卫繁只身一人坐在水榭中,面前拢着一盆火,她只松松挽着两髻,簪了一朵嫩黄的春花,春水似的襦裳,鹅黄长裙,杏色披帛缬染着几样春色。她好似从枝头被人摘下,青嫩鲜灵,只想合起手,将她轻轻护在掌心。
“楼哥哥,我的煨山芋,你可要尝一尝?”卫繁拿着火箸,专心从炭灰底下扒出一块山芋来,得意道,“你看,个头不大不小,小了味不好,大了煨不透,这般大小的才又会又香又软。”
“哦?我倒不知道还有这般多的讲究。”楼淮祀跪坐在她身边,不顾烫拣起黑乎乎的山芋,捏了捏,果已煨透,去皮咬了一口,又香又软。
卫繁看他真心喜欢,抿唇而笑,又嫌自己不矜持,拿手轻揩了下脸颊 ,她手上沾了点黑灰,这一揩,白嫩的腮边就多一道脏污。
楼淮祀的眼里漾着山间的春水,唇边染着轻暖的笑意,他伸出手,轻轻地为她一点一点擦去脸上的脏灰,专心又温柔,好似怕她化在自己指间。
卫繁一动不动,水杏双眸含笑看着楼淮祀,看他秀长的眉,看他神秀的凤眼,看他挺直的鼻梁,看他妃色的双唇,直把自已看得差怯得垂下了眼睫。
“繁繁,我要娶你为妻,我要带去你栖州。”楼淮祀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