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得入神,手下轻薄的里衣都被洗出了一条口子。
“哎哟哟,你这干活的劲儿还真大。”陈大娘看不得好好一件衣物被糟践,将里衣从她手里抽了出来,“你就是为了洗坏这件衣裳才不吃饭的?”陈大娘取笑她。
“饿得都开小差了。”闻人椿腼腆地笑了笑。
经过这几个月,陈大娘也算摸出了她的个性,直言:“你年纪轻轻,这么吃苦耐劳,实在是少见。”
“我们那儿的人挺多这样的。大家生来低人几等,谁敢不吃苦。”
“这人不是生而平等吗?”光是听她说,陈大娘的皱纹已经愁得挤成一堆。你若同她讲贫穷、富有、目不识丁与饱读诗书,她都是能懂的,偏偏主仆尊卑的阶级观念一直教她百思不得其解。她索性拉了把凳子坐下,要同闻人椿掰扯清楚:“就比如我吧,家中清贫,来苏宅做工,每日做好分内事便能领工钱。若有克扣的、无端辱骂的,也不必忍着,大可去岛主那儿参他们,教他们罚个倾家荡产。难得你们那儿的当权者就不会这样护着你们吗?”
“谁管蝼蚁死多少。”
“什么蝼蚁,我们是人!遇到压制便得奋起反抗!”陈大娘说着说着已是义愤填膺,霍钰也自然成了她开炮的对象:“就那个教苏姑娘写字的,他能恢复到现在模样,不都仰仗你悉心伺候吗。也不见他感激,反正我是听说了,他还对你大呼小叫、横眉竖眼的。什么不识趣的玩意儿!真当自个儿是天人下凡嘛。”
闻人椿虽不这么想,可听陈大娘絮絮叨叨地骂着,心中郁结倒是散了不少。
“对嘛,笑着才好看。你整日被那种人奴役着,压着心性,人都要不美了呢。”
闻人椿长呼一口气,该替霍钰解释的还是解释了:“大娘,其实他从前不是这样的,只是家中逢难,一时接受不能。”
“是你让他遭的难?”
“当然不是的!”
“那便好了,迁怒于你算是什么名堂。小椿,你可得离这般眼珠长在天上的人远一些。日后他若是走,你千万别跟着,待在系岛好歹能图个自由轻松呢。”
闻人椿但笑不语,只是陈大娘接下来的话就让她很难笑出来了:“小椿啊,我坦诚同你说,我有一侄子,自小看着长大的,与你一样老实淳善,长得人高马大,如今就在桑武士手下做事。你不妨同他见上一面,若是看对了眼就是好事一桩,若是对不上眼嘛,也无碍的。”
闻人椿犹豫了一下,还是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