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翠搀着我左手,扶我回房,右手此刻动弹不得,我情绪稍稍稳定,便问:“祖母可是你请来的?”
“是,我看见夫人动了气,便乘乱出去找了老夫人来!”,她声音都有些弱弱的,想必也是害怕了。
我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右边的伤口又痛了起来,忍不住发声,面色也白了几分,阿翠此时哭出眼泪来:“都怪我,早知如此,便该拦着小姐!”
我强笑,道:“无妨,只是以后不要再轻易去打扰祖母,连累她老人家为我担心,我心有不忍。”
阿翠应“好”。
我们主仆二人回到院子时,只见一男子身材高挑,脚步翻飞,来回踱步,似有焦急神色。
我此时心思仍在留春居中,不知祖母与爹娘该当如何,因此也无心应客,走近看来人是云自清,我却也不愿搭理,不愿再瞧他。只自顾自地转入屏风后去,进了房门,将其反锁。
我斜靠在床沿,心中思绪万千,只隐约听得阿翠与他交谈。不知何时,我竟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这一睡便是两个时辰,再起来外面已经掌灯了。
我刚想唤阿翠,右臂疼起来才知午后闹剧并不是梦境,房门也被我反锁,便稍稍整理推开房门出去,只见厅上两人俱在,正是阿翠与云自清,皆垂眸不语,敛气无神。
阿翠过来搀我,云自清也起身,他紧紧地盯着我,流露出关切担忧之感,我忍不住唤了他一句“宥哥哥”,他才回过神来。师家与杜家是邻家,我爹与他爹关系也近,自然我们小辈也亲近些。
只是我们性子相差甚大,他是个端庄儒雅的君子,远近闻名的孝子,我不过是个调皮捣蛋的丫头,有仇必报的小女子。幼时我也常常捉弄他,但他一概领受着,从不恼怒,亦从不报复,久而久之,我便也觉得没甚意思,反而多添几丝愧疚。
云自清听到我唤他,立马撇过脸去,将带来的药箱打开,脸上多了几分悲戚神色,看的出来他是真的担心挂念,我不愿拂他好意,又知他医术高超,便轻挽起袖子,现出伤口来。
那雪藕一般白嫩的两条手臂,多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红伤痕,我看了之后更觉疼痛,眼里不知不觉中噙满了泪,云自清以为我如此怕疼,更加不敢用力。
阿翠从房里拿了一个软枕让我垫着,云自清轻声同我说:“要是怕疼便闭上眼!”说着一只温暖有力却骨节分明的手递过来,他又道:“若是还忍不了,你便咬我!”我心下一惊,想:“医者最重双手,他竟肯将手递与我咬着,怕是对我好的有些过了,这实令我惶恐。”云自清似是也觉越矩,又见我迟迟没有回应,手又慢慢地缩了回去。
阿翠是个极伶俐的丫头,赶忙递了块毛巾过来,道:“杜公子照料病人竟也不知轻重了,连手都不稀得顾了,我们小姐可是个体谅大夫的好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