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吴小英进来检查室,兰驰阳看了一眼她的婆婆,正睁大了眼睛望着这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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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兰医生。”吴小英的声音极小。
“你那是紧急避孕药对吧?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建议你做皮下预埋的,时效长,也不用被人家看到你吃药。”兰驰阳指指检查床,“可以坐。”
吴小英没动,揉着自己被婆婆捏得发红的手腕。
兰驰阳看见了她的动作,看过去,目光往上,看见了她邹巴巴袖口没有遮盖住的伤痕。是一个长条形的发紫的伤痕,至少是昨天受得伤。
“待会儿你出去的时候,会看到有一个穿着灰色t恤抱着女儿做雾化的姐姐,虽然她化妆有点浓,但她的确是元北村的妇女主任,妇联工作也是她负责。你想跟她聊聊,我可以帮你联系。”
吴小英摇了摇头,接着又是让兰驰阳觉得郁闷的沉默,就在兰驰阳准备再说一下妇联不会不管的时候,吴小英终于说话了。
“我想走。”
“怎么走?你看你已经被他们防范起来了。”兰驰阳退两步坐到检查室配的椅子上,“如果你们已经办了结婚证,你走只是更糟糕的开始。”
“没有结婚证。”吴小英低声说。
兰驰阳松口气,因为吴小英的事情,他后来空闲的时候查了查,女方二十岁就可以办理结婚证了,如果她挂号单上的年纪是真实的,那么很有可能已经办理了结婚证。
“不考虑两个家庭的问题?还是说你找了别的对象远走高飞?”兰驰阳觉得跟吴小英说话好累,又想起刚才谢燎原的“爪子”,心里烦躁,有点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了,即便这样想着,还是继续把吴小英的事情问了下去。
“没有你说的那些……”吴小英对于兰驰阳说的那些连忙否认,“我、我能养活自己。”
兰驰阳想着她上次给自己那厚厚的一摞钱,对这个表示认同。
“大姐,那为什么跟人家结婚?”
“没有结婚……”吴小英说这句的时候有低下了头。
“我不是说办结婚证,我是说你怎么……怎么住到他家去了?”兰驰阳尽量含蓄了。
“我爸让我跟他们走的。走了之后我才知道我家欠他们家很多钱,说我嫁过去就两清。”吴小英低着头把话说完了,没抬头。
兰驰阳抓了抓检查床上铺着的一次性隔离垫,认真的想了想今年是哪一年,一恍惚感觉有回到了解放前。
“我家对我不错的,我还读到了高中。是真的没办法了,我能理解……”吴小英突然话多起来,没有兰驰阳的追问开始絮絮叨叨。
她说的这些话在兰驰阳听来无非是劝自己认命的话,“现在为什么要走了?”兰驰阳有点理解浇花匠“爪子”的意思了。他们没有坚定的心理准备之前,你的做法稍有不慎都会转到对立面去。
“我见到了阳光,为什么不离开深渊?”吴小英的絮絮叨叨在兰驰阳的问话之后停止了,语气一改,说了这句。
吴小英这前前后后好几次的到来,兰驰阳都看在眼里。兰驰阳不是医生这一行的新手,也不是刚入社会的新手,生活的毒打已经招呼过兰驰阳了,吴小英的这句话让兰驰阳动容的。
“我叫妇联的姐姐进来,你……”
砰砰砰的拍门声打断了兰驰阳的话,吴小英被这拍门声吓得身子一瑟缩往兰驰阳身后躲。兰驰阳起身来,捏住门把手,问:“干什么?”
“吴小英你个臭婆娘,出来……不要狡辩了,你吃得就是避孕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