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帐里,倒是个计较小处的孩童。
颜修梳洗得洁净潇洒,着了青色氅衣,戴银簪子,他倒未慌,或是说面上未慌。他伸手去,握着陈弼勚那一截腕子,说:“陛下,心可不敢任意交付。”
听脉完了,陈弼勚已然看了颜修半晌,他忽然说:“你真惬意。”
“你若非君主,会更惬意的,但人生来就有自己的职责,不应该贪图玩耍。”
陈弼勚仍旧将明珠那样举着,他道:“我为朝政吃了苦头,想民众过得好,但,仍旧没有好名声。”
少年人说完此话,便抿着嘴一笑,神色中却满是悲怆。
又道:“他们也同你一样,说我是暴君。远在边境的说,近在泱京的也说。”
“你自小在宫墙中长起来,衣食无忧,未曾劳苦,别人又由你受益,因你赋税,凡事不顺了,自然要说你,谁都自私,百姓是,你也是。”
颜修未想哄他,也知道这事情不会完全和解,再者,陈弼勚才十七的年纪,自然不是最老成周全的。
陈弼勚泄了气般,将脸颊贴在床褥上,他轻哼,说:“我是明白的,我只是不悦。”
“陛下,你将我关在桃慵馆那个漂亮笼子里,不放我走,也从未顾及我的愉悦,现在想来,罢了,在哪处不是活呢,我不至于要因逃走拼死,你能将那些暗卫撤回来了。”
陈弼勚沉寂了一阵,答曰:“好。”
“我先走了,告退。”
颜修得了便宜便要走,陈弼勚却下床来拦他,又自己将外衣穿了,说:“今日休沐自在些,你会不会下棋啊?”
“我看着愚笨吗?”
“非也,”陈弼勚还扯着颜修的袖子,瞬间有些吞吐,道,“非也,侍御师是灵秀之地来的顶聪慧的人,能吟诗也会骑马,更会救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