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年逾古稀才立朕为太子,未误任何要事,”陈弼勚仍那样半倚着坐,他将茶上的雾气吹了,也不朝下看,说,“储君该经考量才定,不可为一言之断,至于后宫之事,年后开春再议,无需归荣王忧心。”
内侍跪来,接了陈弼勚递出去的杯子。
天逐渐半亮,燕丰王陈弶勃在人后站立久了,他原是闭着眼的,大约在补早朝欠下的觉,他待陈弼勚话落,便吁着气,将眼睛睁开了。
他转身向前,朝着陈弥勫的背影行去,生性孤僻些,因此没抬头,可他仍使力瞪着眉骨下泛干的眼睛。
“陛下,”陈弶勃抬高了声音,他低头道,“归荣王所言正是。”
陈弼勚略微地挺了背,他细瞧此位不常见面的兄长,说:“燕丰王今日有兴早朝啊?”
“陛下之嗣乃国之血脉,后宫现今仅皇后一位,选秀之事无法再等,臣觉得该破例,年前便选秀,亦或先娶几位名门闺秀进宫,以——”
“胡扯,”陈弼勚也不大怒,他蹙眉,语气淡漠,说,“你当朕是什么?选一帮妃嫔挨着试,觉得好了就宠,觉得不好了就弃在冷宫里养成死人?”
陈弶勃精瘦的脸,仍旧低埋着,说:“此乃君主的特权,陛下是真龙天子,自然能享尽天下之美,能定人一生之命。”
陈弼勚直身站立起来,道:“燕丰王所说的名门闺秀,哪个都是其父母的期望,都正在一生芳华之时,不是谁的用具玩物,你若还有事上奏,请先知道‘尊人’,再行其事。”
四下陷进沉寂中,天光愈发亮了,丞相赵寨无颔首进言:“陛下,后宫常事遵君主之见,旁人有权提议,但无权决断,陛下且平心静气,自作打算。”
“陛下,臣赞丞相之言。”陈弢劭自然附和。
接下去,又一些重臣王亲将话向陈弼勚处说,待众人争论之声淡去,陈弼勚也欲走了,只听陈弶勃的声音再次传来,他身后照来白冷的天光。
“依陛下之见,皇后才在破瓜之年,亦是需要尊的。”
这是回响在安静大殿上的话,其尾被恭送陈弼勚的人声淹没,陈弶勃闭上眼,随众人,跪在了陈弥勫直立的腿侧
他的眼皮深凹,在轻微闪动着,行礼时,也未再说别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