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声的调子抬高了,说着话,林红若把门打开,她嘴角挂着一丝笑,妆上好了,花簪虫钗、宝石坠子都戴着,轻说:“进来吧。”
仲晴明全不是那时在宫中当差的样子了,不束袖,穿得随意松垮,连个像样的发冠也不戴,看着倒愈发有侠道之气了。
他说:“近来过得不好。”
门再次发出“吱——”的声响,林红若又将门关上了,她引仲晴明来桌旁,坐下,说:“我的话不多,也懒得与你撕皮掉泪,我不是什么大善人,你或许早就知道。”
林红若放平了挂笑的嘴角,她从衣袖里拿出个瓶子,放在桌上,也在圆桌旁坐下。
仲晴明的脸色不太好了,他说:“即便我和赵喙间还有许多没说清的话,但我对你,没掺杂别的。”
他叹一口气,又说:“我知道,没人信我。”
“嗯,”林红若笑着点头,问,“还有呢?还想留下什么话?”
这时候,太阳更斜了些,因此房中很暗,林红若的面色过分病态,在妆下,细看不太搭调,也或许,不搭调来自她毫不伪装的表情。
仲晴明着实怕起来了,他的手攥紧了,他试探问道:“为什么要……留下?”
林红若拿起了桌上的瓶子,她葱白的指尖掸动着瓶身,白色的药末就飘下来了,雪一般下在仲晴明面前的酒里。
她说:“君子优先,如果你不喝,我就喝了。”
药是泛着苦味的,但想想,酒气应该能压去药的味道,林红若面色没有大动,她像是不在意什么了。
“我告诉自己未做错事,一生该学书中之礼,可如今,我也说服不了自己了,是什么错,又错了多少……”仲晴明低声叨念,盯着那杯酒,他抬起头,用透红的眼睛看着林红若。
从她的脸上,再也看不到赵喙的样子了,而是个活生生的闺秀,是明艳的,是狠厉的。
仲晴明的一滴泪挂在了颊下,他拾起杯子,仰头,当高束的发丝飘散,这一刻,和他平日豪迈的饮酒无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