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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聆听者拉起他,在他刚有点肉的脸蛋上亲了一口,把他塞回去,跑远了。

回到刚才分手的地方,看到偷盗者的尸体,那哪能称为尸体呢,分明是一堆烂骨头,还有老者,被人从里到外掏空了,只有七零八落的残骸。

皈依者和持弓者都不见了,林子起了雾,他茫然地在雾气中打转,刺鼻的血腥味侵袭着感官,叫他作呕,这时,从他们来的方向,从群星密布的东方,传来隐约的嘶吼声,他掏出剃刀,握在胸前跑过去。

四下里黑洞洞的,勉强能看见这一带的草丛被碾压过,方向应该没错,他莽莽撞撞地狂奔,奔出很远了,奔得肺子都要炸开,停下来歇口气的功夫,背后忽然有窸窣声,他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调过身去惊恐地比着剃刀。

刀锋之处是持弓者,呆滞地站在那儿,整个前胸都是血。

“你他妈吓死我了!”聆听者很少说脏话,这时候也难免变得粗野,“他呢?”他急切地问,“他跟你在一起吗!”

持弓者没有回答,空洞地和他对视。

聆听者往他身后看,茫茫的,什么也没有:“到底怎么回事!”他扒开他的领口,想看一看他脖子上的伤,“是谁弄伤你……”

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袭来,喉咙被扼住,是持弓者的手,他抓住那双力气大得不像话的腕子,痛苦地呻吟:“是你……你干的?为……什么!”

持弓者仍然没有回答,“咔咔”的,从嗓子里发出奇怪的气流震动声,聆听者不得已只好挥起剃刀,割向他的手腕。

持弓者松手了,他暂时挣脱,但并没意识到应该逃跑,而是揪着那家伙的衣领,愤怒地质问:“他呢!你把他还给我!”

他以为,这只是游戏里玩家疯狂举动的一部分,是持弓者因为嫉妒对他的报复,直到咽喉再一次被扼住,而这次的力道足以致命。

“唔……唔唔!”他疯狂踢蹬,剃刀高高举起来,朝持弓者的左眼扎下去,那家伙没松手,他把刀拔出来,再一次扎下去,眼窝已经烂了,也没有用,他只好横过刀身,铆足了力气从耳朵眼往里刺,深深刺进颅内,搅动着转了个弯。

皈依者冲到水沟边,没看到人,也不敢喊,就沿着水往下游找,找不到,再返回上游,终于在几块石头搭成的缝隙里找到了银子。

“他呢!”他急问。

银子瑟缩在里头,贴着大石不出声,皈依者可没聆听者的好耐性,伸手进去抓他,粗鲁地往外拽。银子微弱地挣扎,可怜地啊啊叫,皈依者拖畜生似地把他拖出来,手背上忽然尖锐地疼了一下,是银子咬他了。

他狠狠把他甩在河滩上,然后就是一巴掌,像当初聆听者扇他的一样:“再闹,我弄死你!”

他真想弄死他,但没有用,游戏还可以重来,前头还有无数个银子等着他,他揪住他的袍子下摆,用刀割下一截,裂成几段系成绳子,再把银子拽到背上,拿布绳拴好,一手提着弯刀,一手拍了拍他的屁股:“走,我们去找他。”

他的速度非常快,风一样穿梭在密林里,腰哈得很低,空着那只手时不时在石块或土堆上支撑一把,远看过去仿佛是四肢着地在奔跑,他的方向是东,因为那边吹来的风里有淡淡的血腥味。

银子怕得整个人团在他背上,两手紧紧揽着他的脖子,皈依者顾不上哄他,这里的血腥味太浓了,猛然间,他在前头树影下看见一个人,伛偻站着,正在擦拭脸上的血迹,他一眼就认出来,是聆听者!

他朝他奔过去,扑住了死死搂着,这只是个游戏,他告诉自己,可心还是狂跳不已,叫嚣着,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可让我找着你了!”他捧着他的脸颊,热切地说,“不知道你死活,我都不敢退出,万一再也碰不上……”他注意到他的左边眉骨有点不平整,像是受过很重的伤,“你……碰上他了?”

他指的是那个东西,聆听者呆滞地看着他,没有表情,眼珠稍稍一转,见到银子,定住了。

皈依者觉得他有点不一样,但没多想,就要解开布绳,聆听者忽然伸手碰了碰银子的耳朵,银子却躲藏似的,把头埋进皈依者的帽兜。

他是不会这样对聆听者的。

皈依者停下动作,低着头,紧张地瞪着脚尖,弯刀还在手上,他稍一思忖,奋力拿头撞向聆听者的胸口,趁他趔趄,当头就是一刀,根本不去看结果,他背着银子一闪身,越过这家伙朝东奔去。

他不是聆听者,皈依者笃定,那他是谁?聆听者又在哪儿?他还活着吗?

揣着仅有的一点希望,他在夜雾中疾驰,不能停,停下来就可能没命,他坚持着,从夜半跑进黎明,眼看着玫瑰色的太阳从东方升起,他一脚深一脚浅地蹒跚,汗水湿透了睫毛,蛰得睁不开眼睛,就要不行了,就要松开牙关跪下来的时候,北边五百米左右的地方传来一阵笨重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