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你何事。”赵晏不愿在外人面前袒露心思,淡声道,“你不好好睡觉,跑来做什么?”
纪十二拨了拨面前燃烧的柴火:“我有些想家,睡不着。”
赵晏侧头望向他,略作犹豫,试探道:“你是哪里人?我从未听你谈论过家乡事。”
“洛阳。”纪十二坦然,“从未提及,是因为已经无人可提。”
赵晏一怔,体会他话中含义,就听他道:“我有位族伯犯了事,全家被牵连,或死或流,只有我命大,在流放途中为人所救。我不愿连累恩人,便自行去讨生活,几经周折进入纪家商铺,掌柜的见我能写会算,让我留在店里打下手,可我看他们跑商的赚钱更多,就动了心思,可谁知……”
他幽幽一叹:“或许我这人命中带煞,注定诸事不顺。”
赵晏在凉州日久,不知京中近况,无从猜测他是哪家子弟,想了想,问道:“你对我说这些,不怕我向官府告发你吗?”
纪十二不以为意地一笑:“在下这条命原是雁娘给的,你拿我去官府领个赏,也无可厚非。横竖我孤家寡人漂泊无依,托你的福,多活这十天半月,已经是上天垂怜。”
他平日与她插科打诨,看似凡事都不放在心上,突然露出如此消极厌世的一面,反倒让她不知该如何接茬。
难怪他要戴面具,或许是为了不被故人认出,故意毁掉容貌,还弄坏了嗓子。
半晌,她轻声道:“能够死里逃生,是你的造化,我不会送你去官府,但到了瓜州,我们就此别过,你也不必再跟着我们了。”
“沙州吧。”纪十二期期艾艾地望向她,“有生之年,我做梦都想去沙州看看。我知道一条去沙州的路,是商人们新近开辟,可以节省三五日,韩伯上次来这里是十多年前,必定还不知晓。”
赵晏半信半疑:“你有多少把握?万一走岔,浪费的可就不是三五天了。”
“相信我。”纪十二拍胸脯保证,方才的颓丧一扫而空,“实不相瞒,这是我第二次跑商,先前与他们走过一次,我这个人向来过目不忘。好,就这么说定了,我随你到沙州。”
赵晏:“……”
她就不该心软。
纪十二从腰间解下一样东西:“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