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她所言,她所在地方的知府与毕斯勾结, 买官卖官,收受贿赂。当地有一地主在前些日子找知府买了个小官做,但偏偏不巧, 被在知府家做长工的丈夫碰巧发现交易证据。
知府怕事情败露,连夜买通杀手杀人灭口, 丈夫和两个七岁左右的孩子皆被杀, 她还是躲在柴堆里才逃过了一劫。
事后, 知府将此事禀报给了毕斯, 得到他派下来的人手查找妇人的下落。妇人一路躲躲藏藏跑进京城, 因事出太急, 身上没带多少银两, 吃两个包子再饿个几天,就这样用双脚走到了京城。
白雪皑皑的寒冷季节里,京城里的百姓纷纷看着这位瘦得只剩皮包骨, 几乎要咽过气的女人,凭着自己的意志死撑着走到宣德门前,敲响了天听鼓。
两声沉重又悠远的鼓声响彻玉南街,直冲垂拱殿。
那妇人身着破烂粗衣站在庄重威严的大殿之中,与其整洁肃穆的官员们格格不入,一双布满泥土灰尘和伤痕的脚站在深棕色的地板上,还能留下泥脚印来。
周围大臣朝她投去的目光有的好奇、有的鄙夷、有的甚至捂住了口鼻。
而大殿之上,坐在金碧辉煌的龙椅上的沈砚,那一刻只觉得无比讽刺。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注)
多大的讽刺啊!
看着那位妇人,他甚至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他只觉得自己无地自容。
以及强烈的羞耻。
他为自己身为皇帝却逼民如此而感到羞耻,为这群口口声声为国为民的大臣们而感到羞耻,更为朝廷辜负了百姓的信任而感到羞耻!
他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与羞耻之心,因而才在文德殿发了那么大一顿脾气。
阮清茴听完,心情不免也变得十分沉重。她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这件事太大了,根本不是安慰两句就可以解决的。
她感同身受,她太理解了,所以她没有办法去安慰他。
直至上床歇息,两人都未再说过一句话。她能给他的,只有五指无声地相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