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嘲讽

“姑娘……”

不待金粉行礼毕,潘爱子便神色焦急,语声急切道:

“你速速出宫,寻得银粉,一定要让她找到夏蝉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

因为心中存在着渺茫的希望,最后一个字终究没有吐出。

错愕之色闪过金粉的脸,片刻的呆愣的换来的是潘爱子越发急促的催声,不敢有所怠慢,金粉径自跑到博古架前,开了密道,便急匆匆出宫而去。

寒风骤起,拂过庭院内的花草树木,发出“呜呜”的声响,越发添加了几抹悲伤之意。

感觉四肢百骸像是浸泡在冰水里一般,潘爱子难以自控的双臂交叉抱肩,像是个迷路在森林深处的孩童般,无力的蹲在地上。

“唉!”

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在潘爱子的头顶毫无预兆的响起,眼角余光借着房内透出的烛光,看那高大的身影,便知是拓跋君豪。

潘爱子也不去理会,再度将脸埋首在双膝之间,不怎地,双肩越发抖得厉害,倒是嘤嘤发出哭声来。

“别哭了,你,你别哭了。”

从不曾安慰过人的拓跋君豪看着哭得肝肠寸断的潘爱子,一时手足无措,说话的嗓门不由大了几分,然却越发令潘爱子哭得厉害。

见潘爱子没有理会自己,拓跋君豪心下一急,长臂一伸,将其自地上硬生生拽起,拥入宽阔强健的怀抱中。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潘爱子一时忘了哭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带着几丝震惊与错愕之色,静静的瞧着拓跋君豪刚毅的俊容,一股莫名的安全感瞬间溢满心扉,也令其再度嚎啕大哭。

情不自禁的、难以自控的,拓跋君豪双臂慢慢抬起,抱住潘爱子纤细的腰肢,大掌轻拍着她娇嫩的背脊,张嘴语声极度温柔道:“别哭了,无论怎样,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无论怎样,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这样熟悉的话语,夏蝉曾经说过,公孙蓉儿曾经说过,季林曾经说过,然而如今,夏蝉死了,公孙蓉儿与她反目成仇,季林下落不明。

她不要再听这句话,不要。

像是被人踩到尾巴的猫,潘爱子面容痛苦的扭曲成团,用力推开拓跋君豪,跌跌撞撞的往后倒退,因为踩着了过长的裙摆,硬生生摔坐在地,受伤的手掌碰触到粗糙的地面,可谓是雪上加霜,越发疼的她身子剧烈颤抖,浑身被冷汗浸透。

察觉到潘爱子的异样,拓跋君豪近身上前,拾起她的双手,看清她手上触目惊心的伤势,一双虎目顿时睁的犹如铜铃般大,厉声喝问道:

“这些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上驾到。”

不待潘爱子说些什么,突兀的通报声逼得拓跋君豪不得不闪身隐入暗处,心中第一次有了不能与潘爱子并肩站在天空下的不甘与失落。

原本暗淡的庭院走廊上,点点灯光亮起,由远而近,很快便停在了离潘爱子两丈的地方。

灯光照映下,身着一袭明黄色长袍,头戴紫金冠的薛谨之面含笑意,缓缓行来,然而在他看潘爱子脸上还未干的泪水时,笑意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心疼。

三步并作两步行至潘爱子身前,薛谨之弯腰伸手欲将其扶起,却被她侧身避开。

“怎么了?子儿,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垂首,风吹乱潘爱子乌黑的秀发,衬得其白净的小脸越发苍白,静默不语,越发令薛谨之感到不安。

“子儿,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说句话,好不好?”

蹲下身子,漆黑深邃的双眸平视着潘爱子苍白的小脸,愧意瞬间溢满薛谨之的心。

自打微服出巡回来,为了拉拢朝野各种势力,来笼香阁的次数与日递减,一则是没有空闲,二则怕来多了笼香阁,引起其余各宫嫔妃的不满。

是他冷落了爱子,才会让她在短短数月之内,失了原有灵动的光彩。

眼前的子儿,像极了一朵被暴风雨摧残过的花苞,随时都会凋零破败,令人望之便心酸不已。

宽厚的双手紧握住潘爱子瘦弱的双肩,实在忍受不了她的沉默,薛谨之失了平日的沉稳内敛,低吼道:“子儿,你倒是说句话啊,不要这样,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夏蝉,银粉,统统都给朕滚出来。”

“谨哥哥,别喊了,夏蝉她死了,她死了。”

悲伤就像浪潮席卷上潘爱子的眉目,痛彻心扉的言语之后便是难以自控的嚎啕大哭。

闻言,薛谨之猛地一惊,旋即将爱子娇小的身子搂入怀中,轻声安抚道:

“子儿,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别把自己的身子哭坏了。告诉谨哥哥,夏蝉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了?”

吸了吸鼻子,静默半晌,像是在思考,片刻之后,潘爱子终究还是紧闭双唇,低低啜泣。

薛谨之喝退左右,徒留两人单独相处,待得潘爱子情绪稳定些,方再度轻柔道:

“先下只有你我二人,有事你不妨直说,谨哥哥一定替你做主。”

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面上露出信任之色,潘爱子带着几丝鼻音,悲愤道:

“夏蝉是被人害死的,是被寒竹,蓉儿姐姐身边的寒竹。”

听罢潘爱子之言,薛谨之陡然变了神色。

宫女之间仗着主子得宠,拜高踩低者在皇宫不是少数,然都是斗嘴或打架罢了,却是从未闹出人命。这寒竹也实在刁钻,竟然仗着主子是皇后,将宫女活活打死,尤其还是爱子视如姐妹的夏蝉,实在是罪不可赦。

“子儿,别伤心了,朕一定会让皇后给你个说法的。”

望着满面怒容的薛谨之,潘爱子心下的恨意多少得到了些许缓解,不管结果如何,经夏蝉一事,公孙蓉儿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势必再度大大降低。

公孙蓉儿,你不仁,就别怪我无义。

“谨哥哥,爱子有些乏了。”

娇嫩的小手揉了揉红肿的双眸,小巧的脑袋依靠在薛谨之精壮的胸膛上,潘爱子面有疲倦之色道。

“乏了就回屋好生歇着。”

薛谨之欲要将潘爱子自地上搀起,无奈蹲的久了,爱子根本无法靠自身力量站起,薛谨之索性将其打横抱起,步入主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