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下了一整天的雪,饶是殿门口有内侍一刻不停地洒扫,积雪也已经没过了脚背。
宁衍自然地回过头,将宁怀瑾的大氅拢紧,然后扯着他走下了台阶。何文庭连忙跟卫霁一左一右地撑起伞,生怕这俩人玩儿的兴起再着了凉。
宁怀瑾任宁衍拉到那堆烟花前,才终于找回了点理智,连忙收紧了跟宁衍交握的手,扯回了宁衍。
“这……现在都临近子时了,更深露重的,哪能放烟火。”宁怀瑾说:“这传出去,外头都要说陛下调皮不懂事了,难保御史们不指手画脚地说您。”
他今日确实喝得不少,连规劝都不拐弯了,居然直接说出了“不懂事”几个字。
宁衍抿着唇吃吃地笑,拉着宁怀瑾的手晃了晃,软声说:“今日万寿,前殿饮宴刚毕,哪有臣子这么早歇息的。何况外城也不怕,现下又没有宵禁,说不定外城比咱们这冷冰冰的地方还热闹。”
宁怀瑾想说不是这个道理,但宁衍已经开始指使内侍们将这一个个箱子搬开,按照间隔一丈的距离分个摆开。
宁怀瑾顺着他的手指目光一转,还未看清烟花箱子的模样,眼神就落在殿门口那条往外的宫道上,忽而想起了刚刚一直被他忘记的事儿来。
“对了。”宁怀瑾拉了拉宁衍,问道:“臣方才来时,见舒姑娘从殿内出去……陛下是召她前来叙事,还是有意商谈婚事?”
“皇叔够沉得住气的。”宁衍笑道:“居然才张口问我。”
如果是平时的宁怀瑾,现在早有好几句“规劝”等着宁衍了,但他今天被那些酒泡得有些软乎,醒酒汤也还未来得及起效,于是只露出了微微疑惑的表情。
宁衍狡黠地冲他眨了眨眼,笑道:“皇叔陪我放完烟火,我就告诉皇叔。”
紫宸殿的小内侍们前后围着他二人,手里打着一圈明纸糊的灯笼,洋洋洒洒的雪片从天上飞下来,在光影里显得格外好看。
宁怀瑾被宁衍灿烂的笑意晃得眼晕,下意识点了点头。
宁衍笑了笑,从内侍手里接过火折子,用手拢着风吹着了,然后换了只手拉着宁怀瑾,将他带到了最边缘的那只烟花箱子前。
这大大小小十来个箱子当然不可能宁衍一个个点过去,每个箱子旁边都自觉地站了个小内侍,只等着宁衍点着了火便跟着点燃。
木箱里头是分格装好的火药,长长的棉质引线从木箱一角垂落下来,挂在木箱的耳壁上。那引线像是也被火油泡过,有一股清苦味道。
宁衍微微弯下身去,举着手里的火折子凑近引线。
“陛下。”宁怀瑾忽然说:“臣来吧。”
那木箱里装着的是足量的火药,宁怀瑾生怕出了什么意外,下意识就想接手,却被宁衍轻巧地避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