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湛自觉正问到点上,江晓寒却偏偏不答了,只笑着道:“问你师父。”
他轻巧地一句又将问题抛了回去,仿佛方才打岔的不是他一样。
“德行有亏说大可大,说小可小,端看龙椅上的人手腕如何,是否坐得稳。宁衍这事没有证据,说破大天,也顶多是多在野史上描一笔。除非阮茵带着几位德高望重的老王爷抓奸抓到他俩床上去,否则宁衍若想要反击,有太多反击的手段了。阮茵不是个一味蛮干的蠢人,不会做这种事。”颜清说:“所以话说回来,若说现在世上有谁最盼着宁怀瑾和宁衍搞到一起去,那定是阮茵无疑了。”
“噗——咳咳咳。”江晓寒一口茶没咽下去,就被颜清这惊世骇俗之语惊了一跳,呛得的厉害。
颜清:“……”
颜清打住话头,伸手过去替他顺了顺背,没好气地问道:“你年岁多大了?喝口茶还能呛着。”
江晓寒摆了摆手,示意没事。
“你师父话糙理不糙。”江晓寒顺过了一口气,接着颜清的话头说道:“所以说,你实在不必替陛下操这个心。”
“也就是说,这件事看似能拿捏陛下,但实际上对阮茵来说,是块食之无肉弃之有味的鸡肋?”景湛道。
“倒也未必。”颜清说:“记得我们离京前,你和阿凌下得那盘棋吗?”
景湛当然记得,那盘棋下得乱七八糟,明明说好了是兄妹之间的切磋,结果最后连江晓寒和颜清齐齐上阵,什么“观棋不语”全都扔在了脑后,愣下了个大杂烩出来。
当时江大人老谋深算,在棋盘上连欺带骗,亏得颜清每每都要中招,最后硬是让他赢了一子半。
“记得你义父怎么赢的吗。”颜清又问。
景湛顺着他的话回忆了一下,片刻后愣了愣,抬头与颜清对视了一眼,轻声道:“……环环相扣,声东击西,由内击破。”
“陛下爱慕恭亲王这件事,对阮茵来说,并不是事情的结局——而是会成为达成她目的的一种帮衬手段。对上位者来说,情爱本身就是一种把柄,与爱慕谁没什么关系。”江晓寒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语气顿了顿,侧头与颜清对视了一眼,才转过头来接着说道:“毕竟这件事对外不能动摇陛下的根基,对内却说不定。不过陛下心志坚定,我觉得倒不会有事。”
论起为臣和伴君这种事儿,把他和颜清捏在一起,恐怕都不如江晓寒经验丰富。
江大人三言两语或多或少抚平了景湛心里的些许不安,只是他刚刚松了口气,却又想起来先前那个被打岔过去的话题。
“所以义父说的另一条路究竟是什么?”景湛问。
江大人还未曾说话,颜清便先开口将其截住了,说道:“自己想。”
景湛:“……”
颜清有心要考校徒弟,江大人也只能闭嘴,不敢有半分提点。
而就在那一瞬间,景湛脑子里闪过了无数桩史书轶事,差点连话本里那些偷龙转凤伎俩的都用上——可谓是精彩纷呈。
但他转念一想,宁衍后宫空得跟城外那寺庙似的,别说后妃,连个教导人事的女官都没有,就算阮茵想要偷龙转凤也实在没那个条件。
“倒也不着急,慢慢想。”江晓寒温声道:“总之,我瞧着陛下心里有数,他按兵不动,恐怕也是在等着太后娘娘先出手,再后发先至。”
景湛还年轻,身份又尊贵,平日里谁见了都要给他三分面子,也甚少接触这些谋算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