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怀瑾一愣,不解地请教道:“什么?”
“抱歉,我忘了王爷是皇亲。”程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其实王爷不知道,这世上虽说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但娶妻要三书六礼,聘妾要拿出实打实的银子,寻常山野村夫可没有这个条件——这世上大部分人还是一夫一妻,认定了一个人便要走到头的,难不成这些人都是慧眼如炬吗。”
宁怀瑾心念一动,追问道:“程大夫的意思是?”
“很多事情是先想再做——有了念头,才会为此努力。而不是要先确定这样做了之后的结果是好是坏,再决定自己敢不敢想。”程沅说:“我先确定了谢珏就是对的人,之后所做的一切,无不是为了和他长相厮守。这样想来,就自然能与他白头到老。”
正文 动心
宁怀瑾没想到程沅能把“白头到老”这件事说得这么坦荡,意外了一瞬,随即由衷的夸赞道:“程大夫虽然不通武艺,但论起心性勇气,倒不亚于这营中兵将。”
“不能说不亚于,比大多数人强多了。”谢珏笑着补充道:“……起码比我是强多了。”
程沅有些不好意思,用脚尖轻轻踢了踢谢珏的靴子,似乎是想让他别说了。
谢珏笑着往旁边挪了挪,给程沅让了个位置出来。程沅原本没想掺和他俩人的谈话,但拗不过谢珏硬是把他拽到了干草垫子上,只能坐下了。
“其实王爷想问什么,或者想弄明白什么,我也知道。”谢珏说:“说句实在话,我本以为王爷对陛下也一点意思都没有,但现在看看,好像不然。”
宁怀瑾乍一下被谢珏说破心事,当即心虚得紧,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野兔腿,连反驳都没顾得上。
“我——”
宁怀瑾张了张口,连“本王”也忘了,他犹豫了再犹豫,似乎口中有千言万语,可惜最后哪句也没说出来,统统化作了一声叹息。
“我也不清楚。”宁怀瑾说:“按理说,陛下这念头荒唐又莫名,我没有劝阻陛下也就罢了,怎么还——”
“怎么还总想着这件事,是吧。”谢珏笑道:“甚至于一想起陛下会因此神伤心碎,便自己先觉得难受至极了?”
宁怀瑾颓丧地点了点头,默认了。
“看出来了。”谢珏说:“若非如此,凭王爷一贯的性子,这等毫末小事怎么也不至于推到今日还没个谱——我可是还记得,六年前,大理寺卿家想跟王爷结亲,他家的嫡长女在赏花宴上见到王爷,情还没陈完,就被王爷直言拒绝的事儿。”
谢珏扑哧一乐,兴致勃勃地拽了拽程沅的手,丝毫不觉得当着“本尊”的面传人家的八卦有什么不好。
“听说当时大理寺卿家的姑娘闹了个好大没脸,当即便哭着回府了。”谢珏说:“为此,大理寺卿在朝上三天没跟王爷说话。”
程沅:“……”
程沅瞄了一眼宁怀瑾的脸色,扯了扯谢珏的手,一边示意他适可而止,一边艰难地应和道:“是吗?”
“确实。”宁怀瑾倒不觉得这有什么不能拿出来说的,他下意识坐直了身体,一本正经地说:“当时我并不能娶妻,又何必耽误人家大好的姑娘。这等大事自然是要明明白白地说清楚,否则给了人不必要的误会,反而徒增烦恼。”
“说得对。”谢珏笑着说:“所以王爷至今没跟陛下‘说清楚’,反倒是不怕陛下误会的了?”
宁怀瑾:“……”
在朝上历来思路明晰的恭亲王被问了个正着,话头顿时断了,他看了一眼谢珏,眼里莫名地浮现出了点反应不及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