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怀瑾心里打定了主意,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转过了身。
宁衍已经裹着披风坐在了榻边,帐子里没有火盆,对他来说还是冷了一些。
宁怀瑾用布巾擦干了手,走过去坐在了宁衍身边。
这么多年,宁衍对他已经相当熟悉了,一看到宁怀瑾的表情就知道他是已经打好了腹稿,留了满肚子的话要说。
于是宁衍先发制人,说道:“皇叔说,我觉得那封信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这话当真吗。”
宁怀瑾抿了抿唇,他稍微用了些力气,唇瓣有些微微发白。
宁怀瑾像是要确认什么一般,又问道:“那陛下是认真的吗。”
“天地可鉴,日月皆明。”宁衍说。
“其实——”宁怀瑾刚开了个头就卡了壳,他顿了顿,缓慢地说:“臣之前想过许多次,是不是陛下错观了感情,将相依为命的君臣之情看成了别的什么。”
“我想过很多遍了,皇叔。”宁衍低叹一声:“说来也不怕你觉得我不坚定,若是……若是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可能,我也更想跟皇叔当叔侄。”
宁怀瑾沉默了片刻。
他相信宁衍说得是实话,因为哪怕是从宁衍自己的角度来看,做一对毫无血缘的君臣叔侄,也都要远远比做爱人更安全,也更长远。
“臣相信。”宁怀瑾说。
“先前江大人曾经劝过臣,若是真对陛下无意,则应该快刀斩乱麻,把该说的话跟陛下说清楚,省得陛下心中总留有希望,到头来伤得更狠。”宁怀瑾说:“当时我深知他说的是实情,也是合情合理的大实话,但却迟迟下不了决心,每次提笔写信时,都说不出那样的话。”
宁衍没想到之前还有这样一出,心念一动,忙问道:“为什么?”
“君子不可妄语。”宁怀瑾转过头,看着宁衍:“说出那样的话,臣于心有愧。”
正文 约法三章
宁衍一时间噎住了。
他那么能言善辩的一个人,竟然就这样简单地被宁怀瑾轻飘飘几个字说愣了。
虽然宁衍一直觉得宁怀瑾不可能对他完全无意,但他实在没想到,宁怀瑾能把“于心有愧”四个字这样坦荡地说出口。
不过也是,宁衍想,宁怀瑾本就是这样坦荡的人。
要么他会掩藏心意不让人知,若是要说出来,就不会藏着掖着地哄骗他。
“皇叔这么说——”宁衍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说:“想必是已经明晰自己的心意了。”
宁怀瑾也不清楚自己是否“明晰”了个彻底,但他自认为已经想明白了其中最关键的那一窍,其他的就算暂时有不解之处,也不会影响他的决定和判断。
于是他想了想,主动拉过了宁衍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