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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江山 顾言丶 538 字 2022-10-18

桐柏县的城墙三丈高,两丈厚,城墙上每隔三十丈设立一高台,专为了防止爬梯的将士攻上城墙。

宁怀瑾手里的羽箭是有数的,可高台上角度刁钻,里头的兵士又不止一个,光凭宁怀瑾一个人,很难左右两全。

当初右军出征时,为了藏匿行踪,投石车一类的大型攻城的器具都未带出来,手上就只有云梯可用。

但城墙上的守军已经提前在墙上泼了火油,又在垛墙内布满了箭阵,云梯攻得很死吃力。

云梯上时不时有兵士从高处坠落下来,宁怀瑾耳边净是金戈和哀鸣之声,那截然不同的两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像是平白将他撕成了两半。

一半心痛如绞,甚是不落忍;一半却又仿佛铁石心肠,近乎冷血一般地想着要多少人才能堆上城墙。

“王爷。”副将在不远处冲他喊道:“这样下去不行,城墙上守军严密,我军攻不上去,都是白白折损。”

宁怀瑾面无表情地从箭篓里抽出两支羽箭,一齐搭在弓弦之上。

他的扳指在先前遗漏了,现下握弓的拇指上只搭了薄薄的一层皮料,是他临时从马鞍上割下来的。

那样的料子不太顶用,在坚硬的箭杆下起不到什么保护的作用,宁怀瑾的手上已经磨红了一大片,火辣辣地泛着疼。

两支羽箭同时受力,带着激烈的破风声呼啸而过,准确而有力地从高台上的拗口直插进去,正没入两个弓箭手的胸口。

云梯上一个年轻的兵士因宁怀瑾的这两箭险而又险地捡回一条命,他心有余悸地下意识往下看了一眼,被摇摇欲坠的云梯晃了一下眼。他干脆一咬牙,将手里的佩刀咬在齿间,手脚发力地向上爬去。

长弓的弓弦今日磨损得有些过了,撑不住两支羽箭的力道,正在宁怀瑾手里微微颤着,发出哀叫一样的蜂鸣。

宁怀瑾用拇指将甲上溅到的血痕抹下一点,顺着弓弦抹了一把。

“再坚持一会儿。”宁怀瑾回过头说:“传令下去,箭阵只全力掩护,不必顾惜箭矢!”

但饶是如此,宁怀瑾的右军依旧折损得厉害。

冯源守城的本事自有一套,已经提前在城上预备上了,几处高台内交叉守卫,箭雨之下几乎没有死角。

何况他又在城墙之上准备了火油,只要情形不好便放火,几番下来,宁怀瑾的左军折损了几千有余。

宁怀瑾牙根咬得死紧,却也不肯松口撤退,像是心口憋着一股邪火般,非要跟冯源打出个名堂。

——我得沉得住气,宁怀瑾想。

“王爷,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副将生怕折损士气,便打马往前,艰难来到宁怀瑾身边,低声道:“现在天已经快黑了,若是天色晚了,则对我军更是不利,想必只会折损更多。”

“不着急。”宁怀瑾说:“本王心中有数。”

宁怀瑾看起来极其沉稳,面上丝毫不见焦心,副将似乎是被他感染,也竟然真的定下了心来。

这场攻城战胶着了足有四个多时辰,秋季入夜早,卯时过后,天色便渐渐沉了下来。

直到此时,宁怀瑾才终于松口,减缓了攻城的速度,暂时撤下了云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