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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江山 顾言丶 512 字 2022-10-18

“那就好。”宁怀瑾松了口气。

北城的伤兵所离得不远,秦六替他指过方向,步行过去大概也只需要一刻钟的时间。

现在已经是深夜,天际最后一缕月光也消失不见,秦六手里执着一根简陋的火把,只能照亮宁怀瑾周身的一小片地方。

方才在县衙内时还不觉得,一出来,宁怀瑾便感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萧索气息。

许是因为深秋夜凉的缘故,桐柏县看着死气沉沉的。街道上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有些房子已经人去楼空,门窗却在巷战的厮杀间被无故波及,破了许多明显的洞。

街上有些还未来得及打扫干净的碎石瓦片,满城里大概只有墙角那些不知名的野草幸免于难,依旧缠在墙砖缝隙阴影,活得很好。

血腥气和硝烟的味道弥漫在每个角落里,黑暗里时不时会响起乌鸦不详而诡异的叫声,宁怀瑾循声抬头,却在不远处的一棵老槐树上看到了一只眼神锐利的鹫。

那鹫的爪子和喙上都沾着点血迹,看起来非常新鲜,大约是刚刚“饱餐”过一顿。

宁怀瑾平静地收回目光,继续向北城走去。

过了县城的中轴再往北走,就隐隐能听见一些人声。北城临时搭起的伤兵棚子灯火通明,位数不多的几位大夫正在伤兵堆里连轴转,忙得脚不沾地,身上的布衣都快被血打透了。

宁怀瑾没往里走给他们添乱,而是站在不远处沉默地看了一会儿。

这些人有的是看着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有的却比宁衍还大不了多少,东倒西歪地混在一起,捂着伤处低低地呻吟着。

秦六本以为宁怀瑾走这一场,或多或少是有些挣名声的意思在的,但看了半天却发现,他居然一直只站在外头看,连进去露脸的意思都没有。

在这之前,其实宁怀瑾也称得上一句“娇生惯养”,他们这一支虽然早已经远离嫡系,但到底担着“宁”的姓氏,日子过得苦不到哪里去。

所以除了每年例行的狩猎之外,宁怀瑾很少能看到这样血肉模糊的场面。

宁怀瑾只在外头站了一小会儿,就觉得自己身上的伤口也开始隐隐痛了起来。

宁怀瑾站在外头的时候想了些什么,秦六不得而知——他并不擅长揣摩人心,自然也猜不到宁怀瑾的心事。

但实际上,宁怀瑾心里空空一片,什么都没在想。

他短暂地陷入了一种“了却一桩心事”后的茫然之中,站在原地出神了一会儿。

过了不知道多久,宁怀瑾的思绪才缓慢地重新运转起来。

抱歉——宁怀瑾看着不远处的伤兵所,沉默地想,这场仗宁衍是一定要赢的。

宁怀瑾打定了主意,便也不再停留,而是转过身,顺着原路回去了。

“去请副将过来一趟。”宁怀瑾吩咐道。

秦六只当他是要听军报,没做多想,便领命去了。

等到副将跟着秦六踏入县衙大门时,却见宁怀瑾居然已经穿戴整齐,换了身新的甲,正往马背上的箭篓里放新的羽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