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怀瑾皱了皱眉,显得有些犹豫。
按他的想法,这件事当然是越早了结越好,别的不说,宁衍现在身在南阳,战时越长,他离开朝堂的时间也就越长。阮茵虽然现在被困在后宫,但未来如何也都不好说,保不准就会徒生事端。
但看宁衍的态度,倒像是不怎么着急回京的模样,宁怀瑾直觉这里面似乎有事,想了一会儿,便干脆直言问了。
“陛下。”宁怀瑾说:“你是不是在等什么时机?”
正文 “我们这样很像寻常人家的夫妻。”
“确实。”宁衍回答得很干脆:“我在等三哥。”
“宁铮?”宁怀瑾一时不解。
“信阳城一破,我不信他还坐得住。”宁衍反手用筷子尾端在桌面上划拉了一下,隐约勾出了一个安庆府的轮廓:“安庆府侧方是天险长江,再对面是永安王的封地,三哥若不是疯透了,应该不会去惹他。那除了后方除了钱粮一无是处的江南两府之外,信阳就是他能入主中原的最大关口。所以,三哥若是还想要往京城使劲,信阳是他一定要争回来的地方——若他没有这个心性,那也不必想着造反了,干脆在家里坐以待毙,等着我去将他的地盘一点点蚕食殆尽吧。”
“你是觉得,他会亲自带兵?”宁怀瑾说。
“他手里可用的人不多,将领就更少了——这是他的短处所在。”宁衍说:“他手里的将领,要么是冯源那样的漏网之鱼,要么是他自己手里的家奴或府臣。前者他自己信不过,后者这些人大多都在朝廷有记档,我不说如数家珍,但也大概知道情况,没什么特别出挑的人。”
“所以,要仔细说起来,我那三哥倒比他们都强些呢。”宁衍笑道:“毕竟三哥曾经可是嫡系的皇子。”
这倒说得也有道理,宁怀瑾想,他们这些皇子,琴棋书画和骑射功夫都是从小就要练出来的功夫。宁铮是阮茵膝下的孩子,从小帝王之道和兵法谋略大约也学了不少,虽然学得怎样暂且不论,但总比半路出身的野路子强多了。
“而且他手下的人接连失两城,诚然这里头有兵力、将领之类的缘由,但三哥那人自大惯了,想必不会这样甘心吞下这个苦果。”宁衍说。
宁怀瑾对宁铮也有几分了解,赞同道:“若按他的性子,毕竟会觉得这都是旁人无能的缘故。”
“何况他前些日子都在安庆府忙活着他那祥瑞的儿子,一时顾忌不到前线也有可能。”宁衍说:“无论是侥幸心理也好,还是背水一战也罢,三哥总有一天会避无可避,亲自到战场上来,跟我正面交锋。”
宁怀瑾有时候并不能完全明白宁衍心里在想什么——就比如他对宁铮的态度。
宁衍执意亲征,为得就是宁铮,这事任谁都看得明白。可令宁怀瑾想不明白的是,一个“逆臣贼子”,到底有什么值得宁衍自己亲涉陷阱,非要来跟他在阵前见一面呢。
若说宁衍今年再大上十岁,宁怀瑾也觉得有情可原,起码年少时相处多了,总有点兄弟情分在,刀兵相见时,有些唏嘘也实属正常。
可宁衍从小出宫养在他府上,六岁登基时宁铮便已经离开了京城,期间顶多也就是在宁衍小时候见过几面罢了,再多也就没有了。
哪怕是掰着手指算算,这俩人也没什么兄弟之情可叙。
宁怀瑾摇了摇头,只能感叹血脉相连果真神奇,哪怕是没什么情分的,也能靠着这点微妙的同根血脉连接在一起。
“何况相比起来,三哥比咱们要更拖不起。”宁衍说:“就算三哥坐拥偌大个安庆府,他想要完全自给自足地养活这群兵,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宁衍说着,将这些日子以来与朝中的往来跟宁怀瑾细细地说了一遍。
宁怀瑾在外头征战这些日子,朝中的事情落下得有些多,好在宁衍记性极好,一条条一件件条理分明,说起来也显得杂乱。
宁怀瑾起初听得认真,直到说到粮税一事,他才打断了宁衍的话,询问道:“所以陛下是用这种法子垄掉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