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一半吧。”宁衍说:“对农户来说,能少缴税自然是好事。”
“可若是宁铮用更高的银子去买,也难保那些农户不会卖给安庆府那边。”宁怀瑾说。
宁怀瑾莫名想起了宁铮那个神秘的草药园子,若说那一整片园子都是为宁衍准备的,那也太过夸张了。宁衍再怎么样,也不过就是一个人,哪需要预备那么多东西,就为了害他。
而且上次暗访安庆府时宁怀瑾就发现了,这些年来,宁铮过得似乎比他们想象得要富裕,别的不说,就单说先前宁铮屯粮的那个底气,便知道他手里颇有几分家底。
这些家底到底是阮茵替他攒下的,还是他自己在封地中赚的,宁怀瑾不得而知,但若是他手里真的有个“小国库”,那宁衍这一招短期内怕是不会有什么胜算。
毕竟这场仗不可能真的打个好几年,只要宁铮手里的银子够撑过这段时间,那哪怕多花一些,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所以我还找富商帮了些忙。”宁衍笑了笑,说道:“庄家家底雄厚,收些粮食而已,对他们来说不算大事——皇字当头好办事,大掌柜想必会帮朕这个忙。”
“陛下想得周全。”宁怀瑾松了口气。
这样看来,宁衍大概是早想到这一出了。市面上的粮食,能由官府收的,则有官府收走,若宁铮想靠抬价来卖粮,那后头还有富商紧接着跟上,怎么都有退路。
官府靠税,富商靠银子,这样双管齐下,想必宁铮也烧不起这个银子。
“何况——”宁衍说:“我想要暂时整军,也不光是为了这个。”
“三天前。”宁衍比了个手势:“我往京中送了信,说是有部分西北来的将士水土不服,上吐下泻病得厉害,叫太医院拿个简单好用的方子送过来。”
宁怀瑾一听就知道,宁衍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手里还放着后招呢。
军队里原本就有随行的军医,更别提谢珏身边还带着个小神医,若只是治个区区水土不服,又何必要送信回京去折腾太医院。
“陛下这又是做给谁看的?”宁怀瑾笑着问。
“知我者,皇叔也。”宁衍舔了舔唇,露出一个堪称恶劣的笑意来,他摩挲了一下手中的筷身,低声道:“我准备再过半个月,去信给永安王借兵。”
宁怀瑾居然并不觉得意外。
早先他在京城跟江晓寒聊起此事时,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宁衍这次显然不是想单单平叛这么简单,他是看封地不顺眼,想要趁着现在两个年幼的兄弟还未有封地时,借着宁衍起兵的由头干脆掐了这个苗头,省得日后再留什么隐患。
九王爷宁宗泽是个棘手的刺头,身份贵重,在宗亲堆里也受宠,又是宁衍的长辈,若他自己本身没什么错处,宁衍是万万动不得他的。否则别的不说,一个不孝尊长的名头就要压在宁衍身上。
现在看来,宁衍是已经打定了主意,他不但想要借着这一池浑水摸几条鱼,还想顺便再将水搅得更浑一些。
“九王爷可未必能松这个口。”宁怀瑾笑着说:“否则十万兵马出去,再回来的时候,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那就看永安王怎么想了。”宁衍说:“若大家都客客气气的,面子上过得去,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若不行,那我也自有我的手段。”
宁衍说这话时,语气虽轻松又随意,但却不难听出他话中的锋芒来。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宁怀瑾突然想,皇兄真是好眼光。
当初先帝在世时性子多疑,喜欢什么事都尽在掌握的感觉,无论要做什么,总是做一步看三步,保证所有局面都一步步按照自己的意愿往前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