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哥哥这样真是可怜。”江凌叹了口气。
“普天之下,也只有你觉得他‘可怜’。”江晓寒伸手揉了揉闺女的脑袋,安慰道:“但若说就因为这点事,九王爷就起兵造反,那也不见得。要我说,他不过是左右逢源一通,若陛下赢了,他还是安安稳稳的老王爷。若宁铮赢了,他只需要在最后出兵分口汤喝,也算是全了跟阮茵的约定,新朝的地位还是稳稳当当的。”
“我明白了。”江凌闷闷不乐地说。
现在再去纠结人心之争显然没用,不如想想怎么帮忙才是正经事。
江凌苦着脸,正想问江晓寒的打算,却见他似笑非笑,显然是还有未竟之意,等着她自己琢磨明白。
江凌眨了眨眼,忽然灵光一闪,连忙噌地坐直身体,说道:“不对啊!父亲,阮茵被关在宫里,对外面的事情一字不知,宁宗泽怎么会不知道。衍哥哥自从到了安庆府之后一路大捷,连信阳都拿下来了,怎么还能说是宁铮大胜。”
“所以说……”江晓寒说:“应是怎么?自己想。”
江凌实在没想到,她父亲连找她“帮忙”都要见缝插针地出题给她,不由得苦着脸伸手过去拽了拽他的袖口,陪着笑嘿嘿一乐,说:“父亲说嘛。”
只可惜江二小姐这一出撒娇卖乖对着颜清尚且管用,对着她铁面无私的父亲就没那么好过关了。江凌拽着江晓寒的袖子晃了半天,见他还是一副铁石心肠,不由得垂头丧气,开始自己琢磨起来。
江晓寒挑了挑眉,慢条斯理地将纸卷重新卷起来。
他的动作很慢,江凌习惯性地往他手上瞥了一眼,却正巧见到那信上的那剩下半截字。
【……大捷,现养军整顿,只等年后……母后安心,儿宁铮拜上。】
“啊!”江凌一捶手心,惊道:“我知道了,父亲的意思是将计就计,顺着宁宗泽的意思先把阮茵推到他那一方也无妨。反正宁宗泽不过是个只顾自己的小人,只要衍哥哥在前线打得好,不怕他反水。”
“正是。”江晓寒将装好的信筒递给江凌,认真道:“阿凌,哪怕是敌人,只要还有价值,便要物尽其用才是。”
江凌将信筒握在手里,思索了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
这个道理江晓寒教过阿凌,教过景湛,自然也教过宁衍。
这本是上位者的必修课,只可惜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懂这个道理。
安庆王府后宅,沈听荷坐在小木床边,摇着摇篮若有所思。
——宁铮已经许多天没回过王府了。
摇篮里是沈听荷的儿子,这个孩子胎里养得不错,不像是别人家婴孩一样瘦瘦小小,这才出生没两个月,便已经白白胖胖的了。
沈听荷不知道旁人家的孩子是不是跟他一样省心,总之这个孩子平日里不哭也不闹,除了爱粘着沈听荷之外,并没有其他缺点,连乳娘都说是个省心整齐的福气孩子。
但饶是如此,宁铮来看他的次数也很少,抱更是没有过。
前线战场战事不利,宁铮脸上也是每日愁云密布,直到后来听说宁衍身边的贴身婢女有了孩子,更是每天如乌云压顶,连家也很少回了。
沈听荷知道,其实宁铮也并未走远,不过是在府衙处理政务,调配军需而已。可饶是如此,沈听荷还是不免觉得不安。
——她心里明白,宁铮最大的依仗其实不是军队,封地,和他的野心,而是宁衍背后那柄随时能捅伤他的刀,是世俗眼光和天下的口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