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既然宁铮按照他的猜想要将他送回安庆府,那就说明宁铮确实没疯到敢要他的命,那既然如此,对宁衍来说,事情便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没什么需要临时思索的。
——哦不对,宁衍突然想,还是有的。
他得想想怎么应付宁怀瑾。
算无遗策的小陛下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一点头疼,他现在还记得当时他在摔落马背之前宁怀瑾那惊怒的模样,恭亲王应该实在是气得狠了,才会连尊称都不记得,张口就连名带姓地喊他“宁衍”。
宁衍拧了拧眉,偏过头用额头抵住冰凉的马车墙板,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别的都不奢求了,只希望皇叔别被我气出个好歹就行,宁衍苍白地想。
一想到宁怀瑾,宁衍心里就没那么定了,不由得翻来覆去地琢磨,一会是“他旧伤是不是好利索了,会不会被我气得发作”;一会儿又是“我最后给他打的手势他究竟看没看懂”。
年轻的小陛下身在囹圄,不想想自己的处境如何,未来是否会有危险,倒是为这些认真担了不少心。
若是让宁怀瑾知道他到了这个地步心里还想这些有的没的,也不知要气成什么样子。
宁衍在两军阵前被敌军掳走时,宁怀瑾几乎发了狂,不管不顾地便要去抢人。
可宁铮好不容易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了,怎么肯轻易放人,拼着自家兵力折损也要撤军,走得是干脆利索,毫不恋战。
这地势本就对宁衍更有利,宁怀瑾拼命死追却也无济于事,最后还是谢珏看不下去,趁宁怀瑾不防时一个手刀打晕了他,做主喊了撤军。
宁怀瑾失了理智,可谢珏确实不敢再追了。他生怕赶狗入穷巷,宁铮也失心疯了,要破罐子破摔。
若是死战倒还好,可宁衍还在他们手里呢,谢珏投鼠忌器,委实不敢冒险,只能先将宁怀瑾带回营地,想等他冷静下来再做打算。
这道理宁怀瑾也未必不懂,可宁衍在战场上受了伤,现在又下落不明,饶是他有再大的心也坐不稳当。
他几乎是刚一苏醒,便要起身去调兵攻城。
谢珏本就防着他头脑发热,守在他帐子里没敢走,见状忙几步上前,一把拉住了宁怀瑾。
“王爷!”谢珏急道:“你现在去有什么用,万一惹急了宁铮,他对陛下不利怎么办!”
“那本王就干看着?”宁怀瑾身上那些谨慎的儒雅的风范一时间都碎了个彻底,半分冷静模样也没有了,“宁铮是什么人,他犯上作乱,陛下落在他手里,还能有个好吗!”
“陛下那手势我看见了,王爷也看见了。”谢珏苦口婆心地道:“这事儿不是意外,陛下或许有自己的考量。”
“有什么天大的考量能让堂堂陛下往敌军人群里摔!”宁怀瑾见谢珏迟迟不肯让步,不由得心头火气,喝道:“让开!”
“宁铮不敢对陛下如何!”谢珏也来了火气,提高了声音道:“他是想造反,但是他还没傻!陛下是多大一个筹码,他要是没疯,就不会真伤了陛下性命。否则陛下如遇不测,无论是你还是我,哪个能放过宁铮,宁铮好容易得了这么大个便利,他会平白无故再送出去吗!”
谢珏说的这些,宁怀瑾又何尝不知道。
宁铮就算是抓了宁衍,非但不能杀他,还得要保着他的命,叫他千万别死在自己手上。
否则宁铮的处境只会比现在更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