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衍身上有箭伤,找人来医治是应该的。而由于现在宁铮不在安庆府,所以要在王府外加强守卫,也说得过去。
“另外,还有一件事。”范五说:“属下回来之前,当铺的伙计去王府周遭探查,正听见小厮在一墙之隔后嚼舌根,说是宁铮送回来个相貌不错的神秘少年,放在府里好吃好喝地供着,却不许任何人伺候,古怪得很。那伙计猜测这人是陛下,紧忙回来将消息说了。”
宁怀瑾最初听见“好吃好喝”时还松了口气,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
——为了妥帖期间,宁衍被关在王府这事儿必定是秘密,别说让丫鬟小厮之类的知道,就算是府里的主子,怕是也不能随意去见宁衍。
宁怀瑾略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恐怕那一墙之隔后头的“小厮”并不是王府的人,而是宁衍的。
宁衍是在用这种方法拐弯抹角地告诉他平安。
按理说宁怀瑾应该觉得高兴,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轻松不起来。
“知道了。”宁怀瑾说。
既然宁衍那边有消息,就说明他的处境尚且游刃有余,至于为什么不肯与他传信——宁怀瑾不太想深究,也没那个精力细想。
他已经猜测过太多次宁衍的心思了,每次都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宁衍,可每次又都是差那么一星半点,次数多了,宁怀瑾已经不想再猜了。
宁衍肯开口透这些消息给他,估计也是要宽慰他一二,省得他情急之下做出什么事儿来,反倒让宁衍在后方不好下手。
既如此,宁怀瑾就只能暂且强迫自己放下后方的宁衍,转而将注意力挪到面前这一亩三分地上来,想想怎么牵制宁铮。
宁怀瑾这边一开始按兵不动,庐州府的宁铮反而开始沉不住气了,他按捺着性子等了几天,可放回去的那信使仿佛泥牛入海,别说是再来谈条件,便是连点零星消息都没了。
宁铮本已占据上风,不愿意横生枝节让情形有变,于是思来想去,还是头一回主动登门,去寻了江凌一次。
“我早与王爷说过,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由宁衍始,就只能由他止,可王爷不相信我,迟迟不肯与我交底,那我也没办法。”江凌说。
“倒也不是不信任先生。”宁铮来找他之前就已经在心里琢磨好了主意,现下也不绕弯子了,直言道:“只是前些日子确实事有不便——本王与先生说实话,前线毕竟危险,变故太多,所以人已经送回安庆府了。”
“这几天要应付宁怀瑾的人,本王一时腾不出空来,所以未曾细说。”宁铮道。
江凌不想与他争辩究竟是“不信任”还是“一时不便”,也懒得深究他心里的弯弯绕。
她从窗前侧过身来,转头拾起一旁博古架上的银匙,将往香盒里添了两匙香粉。
香盒下的小碳块散发着灼热的温度,连带着香盒都被烘得有些发软。
“王爷心里有什么,也大可不必跟我说。”江凌将盒中新添的香粉铺平,随口道:“往日在京城里,宁衍也不是什么都同我说的。”
宁铮心里恼恨,也不知道这位国师大人平日里在京中过的是什么神仙日子,仿佛压根不知什么叫人情世故,从来也不肯跟他说句软乎话,硬邦邦的,像块冷硬的石头。
——宁衍也是个没有驭下之心的玩意,不然何至于让个所谓的“国师”踩在脸上,这样不给皇亲国戚面子。
但宁铮现在也不好在对方面前摆谱,他现在毕竟还没进驻京城,不说礼贤下士的事儿,就是身份地位,暂时也不好在“国师”面前拿乔。
于是宁铮咬了咬牙,暗自忍了,摆出副诚恳虚心的面孔来,笑着说:“本王今日来寻先生,就是要带先生去见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