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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江山 顾言丶 725 字 2022-10-18

太医说白玉养人,也能去去宁衍手腕上的伤气,但宁衍大多数时候不会老老实实地带着那串珠子,他会习惯性把那玩意撸下来放在手里把玩,偶尔心里有事时,便会有一下没一下地一个个拨动着那些小珠子。

结果就在那天,宁衍用那种平静到近乎冷漠的眼神看着管宏才时,宁怀瑾忽然莫名觉得,他开始变得有些像宁宗源了。

在认识到这件事时,宁怀瑾忽而没来由地恐慌起来,那种恐慌虽然来得异常短暂,只在转瞬间就消失不见了,但宁怀瑾还是记住了那个感觉。

“我不是为了怕你走上什么路才要跟你说这些话。”宁怀瑾还是怕他多想,于是紧忙解释了一句:“我是……我是怕我自己来不及,怕我自己瞻前顾后时间久了,你就不想听了。”

说来奇怪,先前知道宁宗源留有遗旨时,宁衍近乎疯了一样,整个人犹入穷巷,自己怎么也别不开自己那道坎。

但或许是他从宁怀瑾的剖白中重新汲取了力量,得知自己已经挣脱了先帝给他划好的那条康庄大道,所现在他听宁怀瑾提起宁宗源,那种微妙的“活在他影子下”的感觉反而淡去了许多,令他也没有那么介意了。

“我知道。”宁衍伸出手,依恋似地搂住了宁怀瑾腰,然后像小时候一样,把脑袋贴到他的肩窝里轻轻蹭了蹭,小声说:“有你在,我永远不会像他一样。”

正文 “小衍,是我离不开你。”

宁怀瑾也跟着展臂搂住宁衍,像是小时候那样,轻轻在他背后拍了拍。

“其实这几天,我在府中也想了许多。”宁怀瑾嗓子还有些微微的哑,声音放得很轻,听起来既温柔又宽和:“其实不自省不知道,当沉下心来去好好想的时候,我才忽然发现,我有时候也对你太苛刻了一些。”

“说什么呢。”宁衍小声说:“你去问问满朝文武和宗亲,他们都嫌你太娇惯我了。”

“我以前也这么想,总觉得除了正事之外,其他事我都随着你,就已经是对你格外优待了。但……”宁怀瑾抿了抿唇,有些艰难地继续道:“但其实不是。”

“我想说,这天下人皆要依靠你,我也不例外。”宁怀瑾说:“但起码在这种时候,你也能依靠我。”

这个话题显然比方才那个更让宁怀瑾难以启齿,甚至于他自己都没归拢明白,所以说得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听起来有点云里雾里。

宁怀瑾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略微沉默想了一会儿,像是忽然找到了头绪,开口说道:“……我早该发现的。”

宁衍枕在他肩膀上眨了眨眼,忽然福至心灵,仿佛一瞬间猜到了宁怀瑾想要说什么。

“皇叔。”宁衍下意识想要阻止:“别。”

“阮茵也好,宁铮也罢。收拢权利,整肃朝堂,收封地平叛乱——这些事你都说得太轻巧,仿佛是轻而易举,信手拈来的。”宁怀瑾叹了口气,收紧了手臂,将宁衍搂在了怀里,轻声说:“……于是我就真的信了。”

宁怀瑾话一说出口,自己心里反而酸涩起来。其实连他自己先前也觉得,古往今来,也没有人像他娇惯宁衍一样去娇惯一个帝王,除了朝堂诸事之外什么都让他自己做主。

但这些天,宁衍不肯见他,也不肯接受他的示好时,宁怀瑾才关起门来,认认真真地想了很久。

直到静下心来时他才发现,他虽然一直跟宁衍以“亲人”自居,但实际上,在大多数时候里,他看宁衍,与旁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宁衍是帝王,是这万里江山的主人——在宁怀瑾心里,这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从登基至今,这些年来宁衍脸上总是挂着笑,浅的淡的,开怀的自嘲的,喜也是笑,怒也是笑,一颗心掩藏在层层叠叠的心事之下,压得他喘不过气。

就连心悦他这件事,宁衍都不能轻轻松松地放下担子来单纯“喜欢”,而是要筹谋算计,步步为营,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心意收拾得干净整齐,条理分明,然后再找到机会,一点一点地翻给宁怀瑾看。

他当了十二年帝王——十二年不短了,对于很多人来说,这已经是生命中整整一段最长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