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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树与烂柯人 舍曼 802 字 2022-10-18

厨房里的灶台上,下挂面的水还没开。赵红换完一圈儿水,想起来陈烟桥的习惯, 他的床头柜上永远放一杯水。

不是半夜解渴润嗓,他从不喝,是为了在恍然惊醒时判断是否地震。

赵红提溜着暖壶进了屋。

果然,哈尔滨在北方城市里已经不算极其干燥了,就这样那杯水,也只剩不到半杯。

她边把水重新灌进去,边透过门缝,瞥了眼已经靠着沙发假寐的陈烟桥,心疼他不懂照顾自己,生病以后生活过得一团糟。

蓝白格子的床单沿儿上,不知何时多了个烧焦的洞,看着像烟头烫出来的。

赵红把暖壶放地上,把床单的皱褶扯平,又把被子叠好。被子和枕头下有两个硬梆梆的本子,她硌了手,才拿出来,随手翻了翻。

赵红愣了愣,一页一页竟是满登登的素描。

沉甸甸的本子,厚重的笔迹。她屏住呼吸,颤抖地抬手去摸,粘了铅笔的碳渍,好像摸到陈烟桥心里的一声喟叹。

她一直是知道陈烟桥有故事的。

这样的男人,每一个呼吸和冷峻的眼神里,都写满了故事。

到后来知道了他的故事。

赵红曾经以为,就算他心里背了许多道枷锁,她已经是离他最近的一个人了。今日才发觉,她所以为的知道,不过是他可怜她,也可怜自己,才说了几句过往。

她不知道的陈烟桥,竟然是全然陌生的。

这样的画儿,像神仙画的,中央大街、老道外、索菲亚教堂,比她亲眼见的都美。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个和她一样层次的小店老板。他不同她讲,不过是不愿对牛弹琴鸡同鸭讲。

赵红又瞥了眼在沙发上疲惫假寐的陈烟桥,她知道应当放回原处,却仍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心里愈难受愈想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