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不宁,她是罪魁祸首,人间动荡,她该以死谢罪。所以她成了天下的公敌,不管是顺从她的人还是忤逆她的人,都是她暗藏的敌人,等着她松懈露出破绽,然后杀了她取而代之。
她坐在王座上,看似拥有天下,却至始至终都只有自己一个人。她的身后是漆黑看不清的来路,她的面前是疯狂缠|绕生长的荆棘,她在无尽的黑暗中前行。
她的世界也曾有光,却被人一点点地抹灭,直至把她拖入深渊,让她再也爬不起来。 江月寒觉得心疼,心底一阵窒息般的难受。
城主府外的黑暗和记忆中的大殿重合,王座上的女人嘴角带着无所谓的笑意,她把|玩着长鞭,对所有的一切都不在意。
王座的顶端是一具魔族的骸骨,羊头人身,张开双臂,像是把谢君卓拥抱住。谢君卓躺在上面,目光所及的一切都是冰冷的。只有看见江月寒的时候,笑意里才会带上一点温度。
她对江月寒伸出手,让江月寒坐在自己身边,紧紧地抱着她,把头埋在她的怀里。
那一刻她在想些什么呢?是疲倦找到了归处,还是茫然不知所措。她在黑暗中度日,掳来了心爱的仙君,让她也染上这暮沉的颜色。
曾经日日夜夜的肌肤相亲,床榻间的低声喃语,诉说的是心底的爱恨纠葛?还是压抑在心里不该脱口的狼狈?
她一定很痛!痛到学会用笑意掩盖真实的自己,带上无情的面具,在温热的鲜血中寻找温暖。痛到受了伤也无所谓,让伤痕遍布身体,在暗夜里独自舔舐。
江月寒撑着额头,闭上双眼,纤长的睫毛上染了泪珠。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难受过,哪怕当初同归于尽时,面对谢君卓的质问,她心里痛苦也不似现在这般,觉得整个人都被撕裂了一样。
她和谢君卓有过情,有过仇,有过化不开的恩怨,有过相同的埋骨之地。她一次次的靠近,谢君卓一次次的远离,她曾觉得谢君卓不可理喻,无法沟通,又怎么知道她的疯魔其实根本不受控制。
她也想做个好人,像个普通人一样过一辈子,有爱她的爹娘,有护着她的道侣,有为她撑起一片天的姐姐。
可那一切对她来说是多么的奢侈,她连触碰的资格都被人剥夺。
江月寒觉得此刻的呼吸都是疼的,她想不明白,天下怎么有这样狠心的爹?为了私欲把自己的女儿推入深渊,让她在黑暗中挣扎,看不见希望。她才堪堪十四岁,正是如花般的年纪。
江月寒捂着心口,伴随着心脏抽痛的是她的神魂,那种钝痛一阵阵的袭来,眼前一阵发黑。她的脸色微微泛白,额角凸起明显的青筋,冷汗浸湿了后背的衣衫。陪着谢君卓走过的岁月成了一把插在心上的刀,痛入骨髓。
十年相伴,十年朝夕,她最终无能无力。
如果不是重来一次,如果不是到了寮城,如果不是追寻一个答案,她又怎么会知道谢君卓疯魔的背后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