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山看他如此自然地说出“帮忙找人”“缺钱”之类的话,不禁眯起眼睛。
从小在戏园子长大的,左右能见到的不过师门那帮人,能有什么人脉、什么积蓄?莫不又是什么听戏捧场的票友,或是哪个阔少挥霍施舍的细碎银钱!
裴山冷笑了一声,“我倒不知道小角儿这么值钱。看来,傍家儿不少?”
第40章 忍冬
唐立言听完这句话,连呼吸都不会了。
原来先生是这样想他的。
那么之前的躲闪和疏离都有了理由。
唐立言哪里能有那么强大的心脏,去品话语后面的深意。光是理解浅浅一层,就已经五脏六腑都在痛了。
这几个月属实不算长,但在唐立言这里,可真是数着指头过来的,每天都盼着,先生能从天上下来望一望他。
从前,裴山哪怕不爱,但也没把话说死。只要足够自欺欺人,哪怕是屡战屡败,唐立言也是能从一次次明显是拒绝的动作里品出些“希望”来的。
先生一天不拒绝,那唐立言就一天不死心。
可如今先生就把希望扼杀了。
“傍家儿”这种话都能说出来,可见先生眼里的戏子,跟许多人眼里的没什么两样——都是泥里的人罢了,惯会雌雄不分爬上有钱少爷的床,换那些可笑的曝光或好处来。
裴山看见唐立言一下子就像要哭出来,却咬着嘴唇颤抖。
“先生说得对。”年轻人忽然又笑了,这嘴一咧开,眼泪就被挤了下来,“我这身子确实还值几个钱。”
裴山这才意识到自己气头上的话有多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