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有人认得这位先生,见他穿着奇怪,纷纷侧目。
先生挺直了胸膛,坦荡回望过去。
抬起头,裴山瞧见淫雨霏霏,飘飘洒洒,打湿了脂粉底。颜色模糊在脸上,像打翻在水里的夕阳。
“望家乡,去路远,别妻千里音书断。”
从店里到城门口这段路如此长,裴山咳得喘不上气,手里却紧紧攥着那根红线,和一把匕首。
“讲什么雄心欲把星河挽,空怀雪刃未锄奸。”
远处的唱腔渐入佳境,愈来愈快的散板叫着孑然孤身的人都多了些勇气。
先生便不再是先生,反倒像战士,去赴一场约,那约定的尽头站着位少年,正抬手问着,取什么表字好听?
“叹英雄生死离别遭危难,满怀激奋,问、苍、天——”
问苍天,无人应。城门外的苍蝇嗡嗡作响,围着尸体不肯离去。裴山跪倒在爱人身旁,从长衫里掏出块湿毛巾,仔仔细细将年轻的脸擦干净。
他说,之白,我知道你清清白白、坦坦荡荡。
我知道,你一生峥嵘而温柔,唯独爱我这件事上被束住了手脚。
有罪的是我。
我欠你六年,欠你一条命,欠你满天星火。
戏子唱:“问苍天,万里关山何日返?”
裴山突然笑了起来。路人只当真是个疯子,正抱着另一个疯子在这里作乱。有人联系了警署,说是又抓到一个服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