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日再西沉,云层渐厚,金光不断减弱,到最后只剩下半枚鲜红的落日,镶嵌在暗红色的云霞之上。天牢刚好被这泣血的红日关顾,红光一层层侵蚀着暗黑色的石砖,牢门此刻变成了一张血淋淋的大口。
柏越他们到时,便看到的是这样一副景象。沐子优皱了皱眉,总感觉有点不祥。梁朔估摸着也有这种感觉,阴沉着一张脸走了进去,在苏华的带领下来到江贵妃拘押的房间,隔着很远都听到江贵妃那声嘶力竭的咆哮声。
“本宫是将来大梁的太后,你们这群狗奴才,竟敢这么对待我!本宫要了你的狗命!”
苏华轻咳了一声,推开了房间的门。
房间是天牢里最高档次的房间了,但由于没有很大的窗户,里面尽管点了四根蜡烛还是显得有点暗沉。江贵妃一身丧服被绑在椅子上,发髻什么都乱了,怒目圆睁,完全没有贵妃的一点点风范。
“大胆!这是谁捆的?”梁朔立马上去解开江贵妃身上的绳子,江贵妃趁机抽抽噎噎扑在他怀中诉苦,说狱卒待她苛刻。
梁朔的目光瞬间望向那两名狱卒,冷声道:“怎么回事?”
“回殿下,贵妃娘娘情绪过于激动,已经划伤打伤了几个狱卒,奴才们这才出此下策……”
“大胆!本宫是什么身份,也容你等造次?!”江贵妃怒斥道,随即又可怜兮兮地对梁朔说道,“朔儿,换人,一定要换人!”
梁朔不疑有他,便要那两人滚下去,换了两个新的上来站在门口。
“贵妃娘娘,前几天夜里,您到惊春苑做什么?”苏华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本宫心情郁闷,便想在宫中散步,怎么了?”江贵妃理了理云鬓,语气不善地回道。
“贵妃娘娘,宫里有人透露陛下遇害当日是您召集所有嫔妃宣布不用去参加晚宴,还请您配合下官调查,也好早日洗脱您的嫌疑。”苏华仍温和地笑着,不卑不亢地说,“所以还请贵妃娘娘一五一十地向下官说明清楚。”
江贵妃一下子怒了,拉住梁朔道:“朔儿,本宫是你母妃,是将来大梁的太后!你不可以让他们这样来羞辱我!朔儿!”
梁朔阴沉着脸,显然是有点不爽:“母妃,这是国事,朝野上下,无人不知。”
接着他像是看不下去了一样,转过头背对着江贵妃说:“贵妃娘娘情绪过于激动,不宜问审,明早再来提审。”
柏越稍稍皱眉,沐子优终于开口说道:“不妥。再拖延恐夜长梦多,殿下也不想明日早朝这事还没个交代吧。”
沐子优又看了一眼江贵妃,眼睛稍眯了一下,熟悉她的人,例如柏越,就清楚这是她准备对某人下手的前兆。
“不如让贵妃娘娘先冷静一个时辰?”
“好,那你们先出去吧,本宫要理一下头绪。”江贵妃突然一下子变得好说话了起来,同意了沐子优的这个提议。
沐子优和柏越暗地里相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离开了房间。
天牢回廊里漆黑一片,天光全部都被抵挡在外,只剩下墙壁上点的几只蜡烛勉强维系着光亮。
梁朔在门口冷静了一下,再抬头时就只看见柏越在不远处把玩着什么东西,走近一看才发现是把折扇。
“清野王怎么一个人在这,国师呢?”梁朔凑近问道。
柏越看着他走过来,礼貌性笑了下,“许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去恭房了。”
梁朔点点头,一时间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他目光又转向柏越手中把玩的扇子,抬头笑道:“王爷这把扇子不错,紫檀扇骨含蓄大方,花纹风雅而不落俗套,这扇面上这副山水画也确是佳品啊!”
柏越闻言戏谑地笑了笑,轻声道:“殿下有话可以直说,不必勉强自己弯弯绕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