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顽笑一阵,薛慕理了理鬓发正容道:“说实话。我在京城本就没什么亲朋故旧,还真舍不得让你走。”
谭霜华拍拍她的肩膀道:“修文,你别的都好,就是有些不脱小儿女态。我们是要办大事的人,日后总会再相见的。眼前这些小别离。真的不算什么。”
薛慕被她的洒脱所感染,也随之振作起来,笑笑道:“伤感的话不再多说,主编不是一直求我写一副字吗?趁我现在有心情,就赶紧写了还债吧。”
谭霜华笑道:“正是。如今修文已是京城难得的女名士。众人皆说求你一幅字画比登天还难。如今你主动要求题字,真是我的荣幸。我当亲自为你铺纸研磨。”
薛慕并不推拒,略一凝神在纸张上写道:
“漫云女子不英雄,万里乘风独向东。
诗思一帆海空阔,梦魂三岛月玲珑。
铜驼已陷悲回首,汗马终将建伟功。
直把伤心家国恨,化成碧血洒长空。”
薛慕写完,轻轻吹干上面的墨迹,方递给谭霜华笑道:“匆促之间写得潦草了些,这首诗权当给你送别吧。”
谭霜华不由赞叹道:“这首诗定是修文的大作吧,难得豪迈悲壮,有稼轩之风,与这一笔洒脱的行楷相配,可称双绝了。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收着。在日本想起你时,就拿出来看看。”
花枝巷内沈宅,张清远再一次失眠了。辗转反侧到半夜,忽听到窗子外头滴滴哒哒地响了起来。原来是下雨,起了檐溜之声。半个时辰之后,檐溜的雨声越发响了,滴在石阶上的瓷花盆上叮当作响,在这深沉的夜里,越发令人生厌。
张清远迷迷糊糊听了一夜的雨,不觉窗纸微微亮了,总算又熬过了一夜。自己这失眠的病症已经很明显了,应该找个大夫瞧瞧了。这样一直到了辰时,老妈子才进房来侍候,她失声道:“呀,都八点钟了。少奶奶对不住,下雨天我起床迟了。”
张清远懒得和她计较,吩咐她服侍自己洗漱起身,又胡乱吃了些早点,随口问道:“少爷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呢,少爷打发小厮回家传信,这两天衙门里公务忙,就暂时不会家了。”
张清远叹了口气,挥挥手就打发老妈子出去。窗子外面的雨声越发紧了,屋子里阴暗暗的,她烦闷了一宿,此时精力实在不济,便昏沉沉地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