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牙子已经进屋歇下了, 笼子边一个瘦弱的小女孩正对着长满冻疮的双手哈气,可那点微弱的温度却只能是聊胜于无。
又是一个惨惨柴门风雪夜。
这个凄冷的寒夜好像把院里散养的几只公鸡都冻得懒得打鸣了,人牙子却已经醒了。
他走出房门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手里还握着根糙了皮的鞭子。
“起来了起来了!”
皮鞭抽打在木笼的栅栏上, 笼内的孩子们都吓得不自觉地往里缩。
今儿是齐重北带领北境军得胜凯旋的日子, 隗都城内定然热闹非常,人牙子也想赶个早凑个热闹, 没准儿能将笼子里的孩子能卖个好价钱。
孩子们被挨个从笼子里拎出来,长绳捆住腕子拴成一排, 被赶着往院外走。
昨夜对手哈气的小丫头因为最是矮小, 便走在最后一个,人牙子的鞭子就跟在她屁股后头,吓得她连忙往前快走两步。
院儿内散养的公鸡终于懒懒地啼了两嗓子,扑腾着翅膀从一群孩子的间隙中蹿了过去。
这世道便是如此, 鸡都能在破院中信步,人却只能关在笼子里。
今儿个好巧不巧,人牙子押错了宝,街上万人空巷不假,可所有人都只给他摆在闹市边的小摊位看后脑勺。
人群伸长脖子垫着脚,都深怕错过了一代名将齐重北和他家几位公子的卓然风姿。
人牙子靠在一把破烂的藤椅上,翘着二郎腿摇晃着脚尖儿,嘴里哼着不着调的艳曲儿。
“诶——小丫头你过来。”他伸手唤来队伍后面最小的那个姑娘,点了点手边的破茶碗,又眼神瞟了瞟隔壁的茶寮,“给爷爷弄点水去。”
人牙子圈起来的孩子连顿饱饭都吃不上,小丫头脚下那两步道儿走得不稳,在人牙子跟前怯怯地抬起头,举了举被绳子绑住的手。
那截腕子还没有个杯口粗,被粗糙的麻绳摩出一道暗红色的印子,好在冻僵了的四肢也不太能感觉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