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十八了,林煜不会再唱起那首民谣哄他入睡,但那首曲子,好像还是每一夜都响在他的床边——
带着山洞里特有的回音,一个温柔的男声在浅吟。
“小叔叔——”戚景思照例踏进院门就开始喊,他跨开步子进门,把手里新抓的药包扔在吃饭的小桌上,“我回来了!”
“景思?”林煜闻声放下手中毛笔,打帘从房中出来,“怎么这么早?今儿市集热闹,还以为你会去瞧一瞧。”
大约是路上来回奔波劳顿,回到沛县后林煜的身子一直不见好,戚景思托大夫换了新的药方,今日领了工钱正好去抓药。
他指了指桌上草药包,“今儿正好绕道去拿新药,不顺路,就没经过市集;有什么热闹瞧?”
“也没什么……”林煜转身往厨房边走,摘下围裙系上的动作有些仓促,“还想着你要去瞧热闹,就没这么早烧饭——”
“这天儿渐寒了,怕早早弄好,等你回来都凉了。”
“没事——”他说着打帘走进厨房,“叔叔现在去弄,你净罢手歇会儿,一会儿就得。”
戚景思有进门就爱脱去外袍的毛病,总觉得不管是在码头上忙活还是跟人打架,沾了一身尘土不愿带回家里。
时值深秋,隆冬将至,每每他要脱衣服林煜都要拦着。
今日却没有。
不止没有拦着,方才林煜转身回头的动作还有些说不出的别扭,说了好些话也不回过头来看看自己;戚景思警惕地察觉他小叔叔大概话里有话。
也不初一,也不十五的,今儿这市集有什么热闹可瞧?
“别忙活了,小叔叔。”他拎起桌上的药包往东厨间走,“你先把新抓药煎来试试。”
当他掀开厨房帘子的那一刻,果然看见林煜愣在灶台边,什么也没做,捂着胸口轻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