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想知道的并不是对方的为人。
隔着半个客厅,太宰治双手握着夏树的小臂,毫无形象地央求道:“帮帮我吧,夏树君!这桩事实在太叫人困扰了,让我再看一眼那上面写的……”
北条夏树坚定拒绝:“不可能。”
好碍眼。
太宰治,和他,是什么关系?
“关乎到所有人命运的转折点。”太宰放低了声音,“你就完全不好奇吗?夏树君。”
北条夏树冷酷地说:“不好奇,没爱过,放开我。”
“好吧。”太宰治偃旗息鼓,叹了口气,语调轻柔,“那我们可能活不到下个螃蟹肥美的季节了……”
他们在聊什么?
黑泽阵皱了下眉,慢慢收拢手指。
他不喜欢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
名为‘太宰治’的烦人老鼠,莫名其妙闯进他的地方,抢走夏树全部的注意力,说些他听不懂的秘密……
……烦躁、不满意。
“阿阵。”北条夏树颔首,喊了他的名字,“过来吃饭。”
黑泽阵低低应了声,走过去,如常在位置上坐下。
然后继续听他们聊些和他生活基本无关的事情——大抵是关于港口黑手党的公务,而他被北条夏树保护得很好,除了些许风声,对港/黑内部可谓一无所知。
这个认知让他紧紧绷着脸,餐桌上的气压仿佛都低落下来。
“……难道还要我亲自去吗?让中也一个人……”太宰治兴致缺缺,侧目瞥了黑泽一眼,忽然调转话头,“夏树君,前些天我偶遇森先生了,爱丽丝她很想念你。”
北条夏树不明白为什么话题会从‘如何打击神奈川新兴的犯罪组织’跳转到爱丽丝身上,但太宰的神经病发作那么多次他也习惯了,自然接口道:“是吗,有空我会去拜访森先生的。”
“好虚伪呢。”
“我觉得你更胜一筹。”
“彼此彼此,不过森先生早就习惯了吧。”
太宰治满意地看见黑泽面色变得更冷了,这个认知令他脸上浮现出颇为玩味的笑容,仿佛发现了一件相当有趣的事情。
而北条夏树……北条夏树真的只是在吃饭和聊天,没察觉到气氛微妙。
因为黑泽阵平时话也不多,他不问,对方基本上不会主动谈起什么,因此今天尽管黑泽非常沉默,他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倒是太宰治的神色不太对。
……每当这家伙露出这种幸灾乐祸、仿佛期盼着什么的表情,就会有人倒霉。
北条夏树如临大敌,生怕这人算计他,晚餐一结束就把太宰撵出家门,确认他的车走远了才敢往回走。
甫一回头,黑泽阵正抱着手臂站在门口感应灯下,仅隔着两层台阶的高度,却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审判眼神盯着他看,就像一只猫冷眼观察从猫咖鬼混回来的主人。
这个比喻些许有些诡谲,但异常贴合目前的情况。
北条夏树顿了顿,将奇怪的想法压下,自然地问:“怎么站在这里?”
“他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黑泽阵说,“和你很熟。”
夏树无比自然地开门:“嗯,是同事……在那之前我们认识了十多年。”
“是朋友?”
北条夏树正在低头换鞋,也就没注意到黑泽愈发阴沉的神色,从善如流地说:“对,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太宰是我身边唯一一个能称得上‘朋友’的人……但你最好别跟他有什么往来,他……”
后面半句已经听不清了,似乎是在半真半假地警告。
十多年、唯一的朋友……
黑泽无声地将这两个在齿尖滚过,它们是滚烫的魔咒,试图勒束他越界的念头,然而却起到截然相反的作用。
仿佛有一丛火骤然跃起,沿着神经传递,烧得他太阳穴一突一突地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