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没正经练过,原来柔软灵活的身体难免僵直,股骨和髋骨之间的缝隙也缩小不少,伸展不开。
宁灼面无表情又大汗淋漓地转头,看到了场边的小白。
他用肩侧擦了一下汗:“过来。”
小白咚咚咚地跑过来。
宁灼:“踩我的小腿。……右边这条。”
小白试探着探出脚来,乖乖照做。
宁灼回头看他:“让你踩。用力,站上面。”
小白继续照做。
他在一个极近的距离,眼看着宁灼把自己的腿压到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身体曲张出漂亮的肌肉弧度,隔着一层皮肤绷得直发抖,汗水也顺着苍白无色的面颊往下落,劈啪劈啪的,在地上开出一朵朵透明的水花。
三分钟后,那双腿蓄足了力道,一脚弹出,当着小白的面铲断了一个训练偶人的脑袋。
宁灼痛快淋漓地出了一身大汗。
小白殷勤地递来毛巾,宁灼把整张脸埋在里面。
刚埋进去,宁灼才意识,这是一张刚被热水浸过的毛巾。
湿润温热的气息熏在脸上,是很干净的味道。
等待汗落下去的时候,宁灼偶一抬头,发现身旁的小白正直勾勾望着自己,指尖烫得红红的,眼里却是不加掩饰的激赏和仰慕。
他说:“宁哥,你教教我吧。”
宁灼只轻轻用毛巾把敲一下他的脑袋边缘,什么也不和他说。
宁灼不睬他,也不教他什么,却也没叫他滚。
小白留了下来,有样学样,结果成功练到了手腕脱臼。
宁灼抬眼看他:“‘没有’?”
发现只是小孩的零件坏了,闵旻哭笑不得,一边给他接骨头,一边回头诘问宁灼:“你是不是故意折腾他呢?”
他轻声叫他:“……宁哥?”
趁他不在,宁灼出了基地。
“你的路很多,别做这个。”宁灼平声道,“……像我,将来死在谁手里也不知道。”
小白举着胳膊练了一会儿姿势,就有些吃不消了。
他甚至打出了一个10.3,一个10.9。
小白犹豫也不犹豫,一屁股坐下。
他深深呼吸一记,找了个地方坐下,把自己的身与心一齐放空。
小白看着他,话音很平淡,好像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宁哥,要死的话,死在我手里,别死在别人手里。”
目的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干这行。以前我收留了一个人,他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我也劝他去上学了。”
人是被宁灼拎回去的。
他不走下去,会因为愧疚、空虚和愤怒发疯至死。
宁灼看他一眼,说:“等春天来了,我送你去上学。”
宁灼还是那个字:“打。”
小白不说话。
几分钟后,小白从基地门口探了个头,看到宁灼坐在万丈悬崖边,两条腿搭在外面,便又缩了回去。
一年中,银槌市能低于零度的时间少之又少,雪更是三四年才能见到一次。
不仅是不怕,还荡着脚,没心没肺地冲着宁灼笑。
宁灼不忌讳这些,因此不大理解小白的不满:“叫我做什么?”
小白正在享受这难得的放风时间,闻言眉头微微一跳,不大置信地看向宁灼:“上……学?”
这片封闭空间像是有了生命,开始缓缓移动。
那边传来了悦耳的电子报靶音:“9.9环,10环,10环,9.8环,10环。”
听他这样说,向来都很高兴的小白却不高兴了:“……宁哥。”
但这和远离人群的“海娜”没什么关系。
宁灼的嘴里呵出薄薄的雾——他体寒,连口腔里的热气都是稀薄的。
小白吃了苦头,的确是知了难,却仍然没退。
但让宁灼来看,这小东西嘴角的小梨涡若隐若现,无形的尾巴都快扫出小旋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