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踩着的是不见底的深渊,哪怕是不恐高的人,往底下看一眼就要眩晕。
《银槌日报》连篇累牍地报道了下雪的事情。
原本30米的手·枪靶场拼凑、重接,变成了一个10米的气·枪射击场。
10米的距离,7环圈的直径只有59.5mm。
闵旻还是第一次被宁灼主动召唤,吓了一大跳,瓜子也不磕了,一路小跑而来,还以为他把自己祸害到缺胳膊断腿的地步了。
小白看样子喜欢这项新游戏喜欢得要命,眼睛亮亮地瞧着他,等待着一个夸奖。
他那样认真地看着宁灼,似乎要看到宁灼的心肺里去,嘴角微微抬着,似乎是想要笑,眼里却没有笑意。
小白问:“知道是死路,为什么不换条路走呢?”
宁灼不为所动:“打。”
宁灼抱臂站在一边,冷淡道:“他非要跟我学。”
闵旻是十分钟后来的。
管他是真是假,宁灼给了他一把手·枪,简单教授了技巧后,就站在一边,看他如何发挥。
他低头问小白:“第一次?”
“嗯,上学。”
他看他开枪轰“海娜”大门的时候挺果断的。
昨天的酸痛疲乏还没有褪去,他意意思思地瞄着宁灼,露出了一点想要偷懒的神情。
宁灼不大自然地挠了挠眉尾。
宁灼清楚小白的早熟,对他的这番建议也不意外:“我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宁灼拍了拍身侧:“坐。”
他们脚下的地砖向前一块块缩进。
这是一个多月以来,他们第一次坐在一起正正经经地谈一次心。
宁灼那稀薄的良心隐隐作痛,没再带他练拳,而是带他去了靶场。
他还真是故意的,没拦着小孩瞎练。
“死在我手里吧。”
半蹲下来给小孩戴隔音耳罩时,宁灼状似无意地问:“学过吗?”
宁灼不夸人,只抽出靴子上别着的短鞭,用鞭梢敲了敲他的耳机,算是鼓励。
宁灼合上眼,再度深呼吸。
带着雪晶的沁凉空气兜头兜脸而来,涌入肺里,像是把身躯从里至外淘洗了一遍似的。
他的眼睛里,是一种与他年龄不相符的复杂和审视,好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了宁灼。
整个城市为了这场难得一见的雪陷入了狂欢。
这天气实在是冷,小白是个英挺清俊的胚子,被寒气一煞,看起来愈发唇红齿白。
一个呼吸起落未尽,小白开口了。
他再冒头时,已经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脑袋上扣着一顶黑色的报童帽,怀里抱着一件厚厚的外套,嘴巴里呵着厚厚的雾气,不由分说地从后合抱住宁灼,把他禁锢在了这一片温暖里。
小白只好一手支住胳膊,不叫它掉下来,用左手握紧枪,连扣五次,一次性清空了弹匣。
小白没听见,仰着脸问他:“是好还是坏啊。”
然而大概是手熟了一些,小白这次成绩比上次更出色。
小白疼得出了一头细细的冷汗,忍痛点点头:“嗯。我想要学来着。”
他实在很讨喜,宁灼又是一副要留下他亲自培养的样子,这么一来,大家自然而然地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宁灼给他换了一把气手·枪。
宁灼不管小白想不想上学,挥了挥手,说:“干雇佣兵很少能活过四十岁的。傅老大就说我活不过十八。你活得这么高兴,多活一点时间也好。”
“真没有。”小白把视线挪了回来,展颜一笑,“第一次还是看宁哥打枪,现学的。”
小白好奇地去看五十米开外的靶子:“没有。”
第二天,他浑身肌肉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拉伤,爬起来的时候小脸皱成了一团,还是坚定不移地缀在宁灼后面做小尾巴。
宁灼没废话,随手按了一下旁侧的按钮。
可小白一点也不怕。
宁灼这回是真真正正地诧异了。
“海娜”今天包了饺子,小白被闵旻抓走,让他来决定“到底在饺子里包花生还是辣椒”。
这一天,下了一场薄薄的初雪。
四周静了一会儿,静得只能听到雪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