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灼把腿撂下来,重新恢复了表面的礼貌:“想见一下你们家老爷子。”
话音落下,宁灼已经推门进入了632号房,顺手甩上了门。
他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不可能不恨。
大公司害了单飞白,而单飞白作为宁灼的新手下,还要跟着宁灼去接大公司的单。
如果宁灼是幕后指使者,反倒会乐于找“海娜”做事。
不过他迅速想起了自己的来意,捂住腰侧警惕道:“干什么?”
剑拔·弩张之际,还是唐凯唱把他叫了回来。
宁灼把手臂贴在右耳,开启内部通讯:“唐凯唱。六层632房,改一下布局。”那头不明真相的唐凯唱:“好嘞。”
他衣冠楚楚地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回应,就神情平静地抬起脚,一脚把雕琢精致的液金栏杆踹弯了三寸。
他也认出了宁灼,客客气气地微笑:“哎呀,是宁先生。这真是……真是很久不见了。”
三来,地·雷既然埋下了,总是要有人去趟。
简单换上一件还算体面的双排扣旧西服,蹬上西装裤,难得把自己打扮了一番的宁灼向外走去,顺手把门彻底锁死,把颈环控制器锁入门外储物匣,断绝了里面小狼崽子继续上蹿下跳的指望。
在想不通一件事的时候,宁灼的眉毛会微微纠着。
金雪深正惊疑间,“磐桥”那位白发紫瞳的仿生人二把手于是非见到他,对他很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渡鸦’,你好。”
金雪深:“别这么叫我。你怎么在这儿?”
他没走几步,迎面碰上了步履匆匆、风尘仆仆的金雪深。
宁灼以同样的速度给出了答案:不恨。
一五一十地将情况同他一讲,金雪深马上挟裹着一身煞气,要来找宁灼好好“谈谈”。
金雪深差点一头撞到墙,踉跄着站稳脚步,脸色铁青:“宁灼!”
但于是非这样叫他的外号,听在他耳朵里就和骂街没区别。
要验证单飞白说的话有几分真假,也不难。
一来,“海娜”自从五年前锋芒毕露、被单飞白暗算一着、削了面子后,就再没有任何惹起大公司疑忌的出格行为。
收容“磐桥”,是一步险棋,但值得一走。
阿范这条线目前没能挖出东西来,单飞白自己也握不到确凿的证据,说不清是谁害了他,他就只能笼统地怀疑所有人。
“渡鸦”是金雪深的外号。
——虽说这件事最后办砸了,可责任就算再细分细化,也落不到他身上去。
他将车子停在了一间巨大的中式庭院前。
不管差点一头磕上墙的金雪深是如何暴跳如雷,宁灼一路驱车来到了单家。
再一看,全他妈是熟面孔。
……他信任单飞白吗?
“海娜”要是降尊纡贵地伺候单飞白好吃好喝好治疗,再乖乖送回“磐桥”总部,什么也不贪,什么也不要,在外人眼里看来才是咄咄怪事。趁着能拿捏他的时候,挟恩把“磐桥”一口吞掉,让昔日的仇人委身于下,才是正路。
和“海娜”里大多数人不同,金雪深和“磐桥”是真有仇的。
金雪深气性向来大,又不服他管,追在后面:“宁灼你别跑!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下一秒,他的世界就天旋地转了。
单家管家,明显见老。
而且“磐桥”不是口好啃的硬骨头。
他手握着警报操控器,在礼貌中透出一点居高临下的倨傲:“有预约吗?”
此时的单飞白也定定看着他,手指抵在床单上轻轻地揉,似乎是在模拟把他眉头揉开的动作。
银槌市的每个有钱人都以自己的喜好装点各自的院落,好把自家与蜂巢一样密集拥挤的“平民区”区分开来。
路上,他看到所有的广告屏都在自发主动地播放那段“警督儿子夜潜换药”的监控录像了。
宁灼迅速在心中找到了答案:不信任。
吞不下,会卡喉咙;吞下了,容易消化不良。
这么一来,宁灼终于明确了下一步的行动方向。
在幕后指使者看来,“海娜”为了应付“磐桥”,也会被大大牵扯精力,而且后患无穷,等于是在内部埋下了一颗永久的地雷。
他们等于是握住了一根让“海娜”从内部乱起来的引信,想什么时候引·爆,只需要推波助澜一番就可以了。
宁灼健步如飞地溜了。
宁灼按了三遍门铃,里面都没有回复。
宁灼心情不错,脸上却不显露,俯下身拍了拍他的脸:“断你后路去。”
相应的,幕后指使者也不会把单飞白当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