芰荷只想着三餐温饱,衣食无忧,陷在这皇家泼天的富贵里,全然不知这只是镜花水月一场,指不定哪天就黄粱梦醒,一切皆空。
与芰荷一道在这京里流落一遭,姜姒算是明白了,若是没了这只婚约做倚仗,她在这京城里活都活不下去。
贵人们给的,随时都能收回去,没有一样东西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连她自己都是一个送给晏昭的礼物。
这种不可掌控的命运,不是她想要的,可一时半会儿,姜姒无法挣脱。
想要在这世道上活下去太难了,只寄望于能从这里学到些什么,也好为往后打算。
想到这儿,她轻声开口:"芰荷姐姐,姒姒想让你做事,你应否?"
她神色严肃,看得芰荷不由愣了神,而后讷讷道:"自是应的,婢子自小就跟着小姐,从苍凉的北地一直到这繁华的京都,将军对奴婢一家恩重如山,婢子死上千万次都还不清,小姐莫说是要我办事,哪怕是让我去死,婢子也是应的。"
"既如此,那往后我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也莫要问,现在把陈叔送来的东西全部送过去,让他把这些尽数卖了,换成米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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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明殿内,面色苍白的永昭帝高居御座,刘公公在他身后轻轻打着扇。
众朝臣看着病歪歪的陛下有些忧心,纷纷垂首不言,如今疫症肆虐,情势严峻,若是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少不得起兵乱,内忧外患频生,被北边伺机而动的狄人察觉那更是糟了,届时天灾人祸接踵而至,风雨飘摇的大晏如何撑得下去。
若是一朝改朝换代,他们这些朝臣的累世富贵也就完了,想到这儿一个个愁眉苦脸,可要他们拿出个可行的法子,一个个又都跟个鹌鹑似的缩着脖子不吱声。
以顾相为首的占左,以贵妃长兄祝冢宰为首的占右,晏君御居中,他黑眸沉沉岿然如泰山而立,衬得边上之人越发不堪。
永昭帝见众人不言,也无力发作,前些日子为了逼晏昭,他不惜给自己下毒诬陷顾相,那药是实打实的,调养了月余也未曾缓过来,如今只觉气虚体弱。
对上跟雄狮饿狼一样成长起来的晏君御,愈发无力。
良久的沉默过后,他终是败下阵来:"授玺-"
"即日起,准太子暂领监国。"
一句话说完,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疲累地望向这个他名义上的儿子,他苦心经营数年,千方百计地翦除他的势力,到头来还是被逼着一步步放了权。
先是皇宫禁卫军,后是皇城守备军,再后来是西北的军权,时至今日整个大晏都在他的掌控之下,缺的不过是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头罢了。
如今,也不缺了。
若是他想,随时都可派人将他杀了,一步登极亦无不可。
可永昭帝深知他不得不这样做,只有晏君御能力挽狂澜救大晏于水火之中,不知是那药性太过凶猛,还是他那半百的年岁,总之如今的他已经无力重整山河。
晏君御单手接过帝玺,如此悖逆之举,满朝文武莫不敢言,就连永昭帝看了,也只当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