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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狗啊,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

“梦见谁了?”

“谁也没梦见,就梦见了我自己。梦见我大冬天的一丝不挂,跟耶稣似的被绑在一个大铁环上。人家耶稣那是十字架,我这是铁环。那铁环特别高,起码有二三十米,我就被绑在铁环顶上。我梦里好像是黑天,根本看不见底,也不知道绳子绑得是松还是紧,我两只手抱着那铁环,一动都不敢动,我腿上的大动脉好像是被割开了,血不停地往下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想叫也叫不出,想哭也哭不出。最后,我就吓醒了,醒的时候一身冷汗。”

肖开元做这样的噩梦,一点都不奇怪。他一丝不挂是因为他早已经身无分文,他最近这段日子就是活在滴水成冰的隆冬,一直就是在恐惧中流血,直到今天,他还要每个月还人家的利息。他的血还没止住,他工作的造血功能大概只能跟利息相抵,而以前失的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补回来呢。十年?二十年?一辈子?这是黑天,他看不见底,真的看不见。

二狗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梦见自己一丝不挂在大铁环上是怎么回事儿?二狗你认识会解梦的吗?”

“不认识。”

二狗想,就你这梦还用去找解梦的?这分明就是你现在处境的真实写照。难道还会有解梦的能解出来你肖开元光腚绑在铁环上说明你快和耶稣一样成为上帝了?

“不认识啊?我也不认识。不过我那新公司有个会看相的……”肖开元开始向二狗介绍冯然了。

“哈哈哈哈哈!”听完肖开元的介绍,二狗大笑。

“哎,你说说我,我前天晚上看完冯然那东西,做了一晚上淫梦。”

“淫梦总比噩梦好。”

“我最近总做噩梦,淫梦是太少了。现在在我看来,做淫梦是人的福利,做噩梦是对人的惩罚。我受到梦的惩罚太多了,我准备放弃我做梦的权利了,连福利一起放弃了。”

“你想放弃就能放弃?”

“……你嘴里就不能有句好听的话?先不跟你聊了,我洗澡刷牙去了。”肖开元把电话挂了。

二狗听完肖开元的这个梦,就能想象得到他每天生活得有多抓心挠肺。而且,肖开元肯定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中,恐惧到连做梦都想逃避了。就这样一个人,每天还要去面对繁重的工作,还要管那些不怎么成器的手下,究竟有多苦,肖开元自己心里明白,尽管他总是装作若无其事。二狗想起了二狗妈妈的童年。由于二狗的外公曾经在国民党政府和军队里做过文职,“文化大革命”中经常戴着“反革命技术权威”的高帽被押上街批斗。二狗妈妈当时入了红小兵,怕被同学知道外面那个正在挨整的“国民党”就是她爸爸,每天都在提心吊胆的焦虑中度过,时间久了,二狗妈妈就有了心脏病。

依二狗看,肖开元也快出毛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