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胸口的衣襟中把我爹当初寄来的那封信掏出来,对着室内不算明朗的光线又看了看,确定那信尾的狐狸脸上拼凑出来一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逃。
我爹早就把他的暗示和接下来的安排全都写进了这封信里,可惜去年的我太过相信皇上,竟从未好好地钻研过它,以至于被软禁后才堪堪窥出信中的玄机。
哼,我爹怎么可能会不要我。
……
意识到现下的侯府除却萧浓情在厨房煲汤外,看守我的皇宫近卫已是赴往京城各酒楼,此时只有一些不会武功的侍人在庭院中走动,我当机立断跳下床去,飞快地收拾起了自己的包袱。
银两太过沉重不便随身携带,侯府的财物大多也应是已被抄了去,我摸索了好久才从壁柜边缘摸出一叠整整齐齐的银票来,想直接揣上走人,却又想到如此一来会被皇家银号追踪到,便只得扔到一边,揣了锭金元宝和两串钱,一件不算厚重的换洗衣物,打包好系在了身上。
临走前我看到那被堆满杂物的多宝柜里有个黑咕隆咚的球状物事,一时好奇捡出来看了看,发觉竟是去年花想楼那晚被萧浓情端正写下了一个萧字的绣球。
我蹙眉看着它,心下暗道本侯当时怎么没把它随手抛到巷口的垃圾堆里去。
便扔回了多宝柜,打点好所有的行装后静悄悄地朝门外走。
却又忽然几步退回来,解开包袱把那个还算轻巧的绣球塞进去,这才吁了口气,敛声息语避开所有侍人的耳目,身轻如燕地翻过侯府墙头,扮作一蒙面的少年侠客到车坊去租了匹良马,一路朝暮色下的城门疾驰而去。
……
天下之大,也到了该去看看的时候。
远处炊烟四起,暮色苍茫,我跟着一列商队出了城门,调转马头眺望着生平从未造访过的南方。
便又想起许多年前,我和崇少还都年幼的时候,他曾问过为何我生在衣食无忧的王爵世家,却同他一样想要去做个浪迹山野、四海为家的大侠,即便风餐露宿落魄潦倒,不知晓哪日便会在喧嚣江湖中命丧黄泉,也愿去这般风风火火地闯荡一遭?
彼时我只是点点头,道,人生如此。